而这边阿姮含泪别过萧世廉进入承香殿后,殿内的一番情形把阿姮气得都不得不暂时放下与杨广和萧世廉的爱情纠葛来先处理眼前的糟心事了。
此时阿姮还未进入殿内,却听见殿内哥哥陈叔宝和一个酥软女声的一番露骨又可气的对话。
“陛下,近日臣妾一人服侍您服侍的可好啊?”
“好好好!很好!只是今晚咱们换几个姿势就更好了!”
“好呀陛下,您说什么,臣妾呀就自然做什么!”
“好!不愧是朕最怜爱的解语花啊!”
“哎呀陛下,您看,您都把皇后娘娘的养子陈胤立为太子了,那咱们的长子深儿可怎么办呀?区区准备册封一个始安王如何能配得上咱们的深儿呢!”
“那依丽华你之见,要如何啊?”
“陛下,臣妾所求的也不多啊,求陛下您就看在臣妾一片痴心侍奉的功劳上立深儿为太子再立臣妾为皇后如何!臣妾的这个想法,可是得您一众爱卿施文庆、孔范、沈客卿、司马申等人的支持了呢!”
听到此番对话,阿姮被气得要呕血。就凭她张丽华一介编草席的庶民之女、原来龚贵嫔龚静恬的婢女之身也染指我大陈后位、还想祸乱朝纲来改换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盛怒之下,于是阿姮怒问身旁侍立的陈叔宝的心腹太监蔡临儿、李善度道:“孤近日忙于国务而未得太多机会探视哥哥,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临儿、李善度虽素来奸佞不堪,但慑于阿姮长宁大长公主权倾朝野的威势及皇帝陈叔宝唯一同胞嫡妹、太后柳敬言唯一嫡女的特殊尊贵身份,对阿姮却是无比恭敬。于是阿姮这一盛怒呵斥之下,李善度连忙恭敬地回答阿姮道:“回……回大长公主殿下,陛下因始兴王陈叔陵作乱时受伤,近日都在承香殿休息养伤。但陛下有令,诸嫔妃都不得进入,只留张贵妃一人在身旁服侍。”
此时殿内,与陈叔宝如此厮混调笑提出无理要求的,正是艳倾天下、最得陈叔宝盛宠的贵妃张丽华。
随着陈朝高宗宣皇帝陈顼的逝世,宣帝朝的宫斗已然了结。但随着陈叔宝的即位,陈叔宝朝的前朝后宫宫斗争权也随之拉开序幕了。而陈叔宝后宫中最明艳妖艳的后庭之花,便是张丽华。而这陈叔宝朝,长宁大长公主阿姮和贵妃张丽华的争斗夺权便是后主朝最大的特殊宫斗,攸关陈朝生死命运。
“什么?只有张丽华在内?皇后娘娘呢?”听闻此消息,阿姮更是大怒,没想到张丽华趁自己几日忙于国政的功夫竟然就把大陈后宫弄成这样乌烟瘴气!
听闻阿姮如此怒问,蔡临儿为难地回道:“柏梁殿为皇后的正殿,本应由皇后娘娘居住,但现在因太后娘娘仍在居住,陛下也没有安排太后挪宫,于是现在皇后娘娘就另外住在求贤殿。而……而因皇后娘娘向来不得陛下宠幸,故而不得服侍伤病。”
“什么?”阿姮听闻张丽华如此以下犯上、颠倒尊卑地排挤皇后嫂子张丽华,气得更是直接要昏过去,于是一面命兰林将此刻承香殿内的情形告知母后柳敬言、请来母后柳敬言和嫂子沈婺华,一面便再忍不住、再不顾许多,直接推门便进了内殿。
阿姮是不关心哥哥的后宫姬妾,但身在皇家,前朝后宫紧密相连,张丽华又素来野心勃勃、小人得志,若再放任张丽华祸乱后宫不管,只怕大陈江山就更离亡国不远了!阿姮承父皇陈顼遗志保护大陈江山,就绝不能放任张丽华祸乱大陈而坐视不管!
待阿姮盛怒之下推门进了内殿,人还未见到哥哥陈叔宝与张丽华二人,声音便是先稳稳地传了进去,霸气十足,“看来张贵妃不愧是贫寒兵家的编席女出身,对我大陈国情毫无了解却只会痴心妄想,在龚贵嫔身旁做了几年侍女果然还是毫无长进!那就让孤来费心教教你罢了!我大陈历代皇后都出身官宦世家、士族名门——高祖武皇帝的宣皇后章要儿出身名门吴兴章氏,乃散骑常侍、广德县侯之女,世祖文皇帝的文皇后沈妙容出身名门吴兴沈氏,乃光禄大夫、建城县侯之女,就算是废帝的皇后王少姬亦出身名门士族琅琊王氏,乃金紫光禄大夫之女,而孤的母后更是出身名门大士族河东柳氏、乃梁朝高祖武皇帝的外孙女、梁朝南平公主,而皇后嫂子更是出身名门大士族吴兴沈氏,乃仪同三司、望蔡贞宪侯与我大陈高祖武皇帝之女会稽穆公主之女,身兼吴兴沈氏与我大陈皇室两重尊贵血统,是上上等的大士族大士族出身,又端庄娴雅、敬服四方,你张丽华区区草席女也配和皇后嫂子比吗?且我南朝社会亦素来是士庶分明、士庶不通,你出身庶族能跻身皇室已然是万幸中的万幸了,你不仅不知足还妄想成为我大陈皇后、勾结朝臣妄议国本朝政,真真说痴心妄想,狼子野心,其罪当诛!就凭你也想取代皇后嫂子而代之,当我大陈皇室都是死人吗!”
此时陈叔宝张丽华二人正在内殿谈笑调情,也就只有阿姮才敢这般无所顾忌地闯进来。放眼大陈,也就只有阿姮有这个能力和胆识来弹压住张丽华了。
听到阿姮这一番长篇大论、柔中带刚的严厉呵斥,见到阿姮就这么猛然闯入,陈叔宝卧在病榻上一脸震惊,张丽华一瞬惊吓之下却马上转成了一脸委屈,故意起身躲了几步,对陈叔宝娇声哭诉,博取陈叔宝的怜香惜玉和无比同情:“陛下!您快帮帮臣妾啊!”
单闻脆莺柔凤之声已是骨头酥软了半边,纵然阿姮是女子,亦有些把持不住。眼见此刻坐在陈叔宝病榻前的贵妃张丽华七尺长发婉然半倾,零星极奢缀髻,光柔胜匹极锦黑绸,明可鉴人;肤白胜雪,桃花胜画,眉若远山,美目流转;明眸善睐,皓齿内鲜,惊羞日月。步步行走,似弱柳扶风,亦如翩跹起舞;袅袅婷婷,瑰丽绮艳,天下无双。浅浅轻笑,日月星辰为之坠落无光。一袭赤橘烫金茜衣罗纱裙飘然楚楚,娇妍明媚如凌尘牡丹,夺人心魄,颦笑间无端吸尽天地华光,群芳失色。霓裳羽衣衬其娇媚华艳,仅仅华姿漫立,望之便如九天谪仙飘然,几乎窒息,唯恐惊扰。一切美丽在此之前,皆如云泥微见,不及倾世。恐怕这世间,姿容美貌能在张丽华之上的,也就只有阿姮了。
以此绝色姿容,怪不得凭借寒微出身却得陈叔宝如此盛宠多年。和陈叔宝生下陈深、陈婳、陈庄、陈婤四个儿女后仍容颜不老、盛宠不衰。
可还未待陈叔宝开口,阿姮已然凌然开口,先俯身向陈叔宝行礼:“见过哥哥!今日我前来是和哥哥禀告国事的,还请哥哥让张贵妃退下。”
阿姮刚刚语落,便轻蔑地斜睨了小人张丽华一眼,冷然道:“看来哥哥是宠坏你张贵妃了,孤尚且向哥哥恭敬行礼,你难道不知孤大长公主为尊、你张丽华为卑,你需要向孤行礼吗!”
张丽华本来还一脸委屈地望着陈叔宝,但转脸见陈叔宝毫无维护自己的意思,只能略带委屈地屈膝向阿姮行礼道:“臣妾见过长宁大长公主殿下,大长公主殿下万安。”
见张丽华屈身行礼,阿姮也不正眼瞧她,只是漠然一挥手:“退下吧,孤和哥哥有国事禀报。”
可这一次,陈叔宝却稍微维护了一下爱妾张丽华,对阿姮温声道:“阿姮啊,我最近在病中记忆不好,许多事都是丽华帮我记下的。故而你不必赶她走,就当她帮我记着了吧!”因阿姮是陈叔宝唯一胞妹的特殊身份,陈叔宝延续了父皇陈顼在阿姮面前只自称“我”而不称“朕”的特殊传统,以示对阿姮的特别深爱。
“这!”阿姮听到哥哥陈叔宝此言,本来十分不满并不同意,但看到哥哥陈叔宝眼中的那般坚决,阿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了张丽华一眼,才继续和哥哥陈叔宝禀告。“回哥哥,昨日我已亲赴扬州城外与隋军谈判,已经和隋军协商退兵,危局已解。关于父皇的丧事,一切交给礼部安排妥当,父皇的显宁陵也在加紧修建。此外,还有湘州……”
还没待阿姮说完,陈叔宝就对这些国事烦得不得了,再不想听汇报了想,于是便打断了阿姮,一顿夸奖,“好了好了,阿姮我都知道了啊,办得很好很好!哥哥谢谢你啊!即刻便赏你黄金百两!这一切哥哥都很满意啊!你不愧是咱们父皇看中栽培的人才!以后这些国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好,不用再汇报了啊,交给你哥哥很放心!”
“皇帝,你如何能把你自己的重担这样甩给你妹妹?你是想把她捆在大陈替你卖命一辈子不给她的自由吗?”陈叔宝语落,阿姮还没来得及回应,却是他们的母后柳敬言带着皇后沈婺华昂然入内。
一时之间,众人互相见礼。
“见过母后。”陈叔宝、阿姮向柳敬言行礼。
“见过陛下。”皇后沈婺华向陈叔宝行礼。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张丽华向柳敬言和沈婺华行礼。
这一番行礼过后,柳敬言、沈婺华、阿姮三人坐下,陈叔宝躺在病榻上,而张丽华则一人站立在一旁没有资格落座。
方才兰林已经把承香殿内外的所有事都和柳敬言和沈婺华婆媳俩说了,故而柳敬言身为太后,自然要来肃清宫闱、稳定大陈。
而这首先第一步,柳敬言便要点醒皇帝陈叔宝:“叔宝,你身为我大陈帝王,如何能把自己的治国重任推脱给你的妹妹姮儿呢?姮儿固然能干有才,她也不能代替你为君一世啊,你难道自私地指望着你妹妹牺牲自己的一生来为你代劳吗?你身为大陈帝王就要为大陈江山百姓负责,胸怀大陈,不可如此没有担当!故而,当下,你的任务便是好好养好身子,早日康复,尽快恢复正常的帝王之职!”
听到母后柳敬言如此耳提面命,陈叔宝虽然心内不乐意听这些正经建议,但表面上还是要恭顺应是。
而提点完儿子陈叔宝之后,面对野心勃勃、以卑乱尊、企图祸乱大陈朝纲的贵妃张丽华,柳敬言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望着站在一旁不安的张丽华,柳敬言冷冷望了她一眼,拿出来母仪天下、六宫之主的大家威严风范,对着张丽华冷然道:“跪下!你可知错!”
张丽华听到太后柳敬言如此严厉望着陈叔宝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样子,于是张丽华只能在四人面前跪下,小心翼翼地道:“臣妾……臣妾知错……”
“你当真知错?哀家只怕你不明白!”看到张丽华一脸不甘地跪在那儿,柳敬言冷冷一笑,狠狠地教训了张丽华一通:“你以卑乱尊,排挤中宫皇后,一重罪;你独霸皇帝,扰乱后宫秩序,二重罪;你胆敢议论朝政、生出觊觎后位和太子之位之心,更是罪上加罪、其心当诛!这三重大罪,便是哀家今日杀了你都不为过!但念在你诞育四位皇嗣、侍奉皇上多年的份上,哀家今日就特例开恩,只罚你明日在这承香殿前跪上两个时辰不许起身,好好思过!此次哀家不过是小惩大诫,若来日你再让哀家发现你胆敢祸乱朝纲、扰乱宫闱,就休怪哀家无情了!且即日起,皆由皇后主要负责侍奉皇帝,诸嫔妃轮流侍疾,不再允许张丽华垄断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