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这一章其实是走的动画路线,原著不是一夜发生的事情,但既要交待下齐格的初登场,又要把福利发出来,还要解释下塞蕾尼凯对阿福到底是怎样的心态,所以就这么改了改。老规矩,看过小说的直接跳。
塞蕾尼凯·爱斯科尔·千界树那冰冷的舌头,正慢悠悠地在黑之rider的脖子上来回游走。
“我说啊。”
◇◇◇
感受到强烈的摇曳。魔力从剥离的神经里被排出。灵魂在熔化、融化、溶解。明明意识很清晰,却无法进行思考。孱弱的本能正悲痛地诉说着什么,然而对“他”来说,那不过是细微的野兽叫声罢了。
无法认识,无法思考。完全无法构筑逻辑。无法主张自我,连自己是否活着都无法断言。
即使如此,既然存在于大地(那里),还是有可以获得的东西。例如情报、以及时间。只要拥有接受情报并加以整理的时间,那里就能产生知识。知识,让至今为止如云雾般捉摸不定的感觉化为了言语。
——我,正在活着。
单纯的事实。明明是连抽搭哭泣的婴儿都能下意识地理解的那理所当然的事实,他到现在的现在,都没能知道何谓活着。
时间流逝。
获取情报。
得到知识。
自从拥有自觉以来,那个循环就以异常的速度在回转着。原本,他就是以魔术回路为基盘而被创造的生物。对于知识的理解力相当惊人。
有来往的人类,有穿行的同伴,也有路过的怪物。
人类冷漠地眺望着自己们。同伴们用带有微弱感情的眼睛看着自己们。而怪物们的反应则多种多样,既有毫无兴趣之人,也有悲痛凝视之人,还有兴味盎然想要一查究竟之人。
即使如此,依然没有改变。情报和知识的循环只是一味地持续。
如同破烂般杂乱的知识,眼下正如图书馆的藏书一样被整理、分类、整洁地堆放起来。但越是储藏外界的情报,胸口就越是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选择忽视,继续收集更多的情报。但越是收集,越是理解,他就越是不能无视那种感觉。
如果把自己的内心换算为数值,“那个”就占了六成。那种早已无法忽视的东西即使摆在自己眼前,自己选择的还是保留。
这,决不能被贬斥为缺乏勇气的行为。毕竟,所谓缺乏勇气的行为,是建立在理解了何谓富有勇气的行为之上才成立的。他还没能理解到那是怯懦。只是,无意中会选择忽视罢了。
——命运在流转。变换、扭曲、然后发狂。
他的眼前,伫立着一名人类,和一头怪物。不管哪一方,都是无数次经过自己眼前的人物。
一方的名字(code),记得是叫罗歇,或是master。
而另一方,称为caster,或是老师。
“尝试一下编入魔术回路吧。”
听了caster的话,罗歇点头回答道:
“那么,就使用这边的人造人。”
他仔细地审查对话的内容。魔术回路——要运用魔术,那是不可或缺的拟似神经。自己们就是以此为轴才形成肉体。那么,编入又是什么意思呢?
脊髓传来恶寒,有如虫子在来回爬动。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确实的死亡命运。
使用这边的人造人——使用、换句话说,即是消耗。如果使用,在得到某物的同时,也会有某物消失。
自被铸造以来,无论遇上何种情况、都一直保持着一定次数的心跳声,仅仅因为那不足一分钟的对话,就强烈地动荡不安。
检索一下以前的对话。caster和罗歇,二人曾多次就魔像方面展开对话。与其说是人造的生命,不如说是通过术式和土石构筑而成的机械人偶。对它们编入魔术回路的理由——是为了制造出能编织魔术的魔像。
创造伴随着消耗。如果说被创造的是“使用魔术的魔像”、那么,被消耗的必然是“拥有魔术回路的人造人”。
恶寒的真相,他终于理解了。
消耗即是消灭,消灭即是“死”。即使知道了这句话,也没法加以理解。
“首先,先使用三个左右吧。嗯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自己被指到了。色彩鲜明的死,仿佛要让他的心脏窒息一般紧紧掐着他。自己所忽视的六成,严酷地宣告着。
你将要“死”去。他自从诞生之时就立刻被封入这个魔力供给槽,如今,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地、仅仅因为“极其偶然地被盯上”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被要消耗。
二人渐渐离去。他确信自己临死之前,还留有些许的犹豫时间。
绝望侵袭而来。自己一直选择忽视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完全没有创造的意义,连存在意义都还未曾启动。
明明如此,他却没法哭喊,没法悔恨。仅仅只能用空虚的眼瞳呆滞地凝视。
不,真的是这样么?
他想着,拼命地思考。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么?自己只是一味地确信“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已,难道不是这样么?实际上,自己正在做其他人造人所做不到的事。
至少,自己获取了情报,进行了思考,得出了结论,并为此而恐惧。自己早已做到这么多事了。
那么,再稍微、再稍微前进一些。
被封闭在为从者提供魔力的水槽中的“他”会萌生自我的萌芽只是纯粹的巧合,而他被指定也只是单纯的偶然。
然而,二者重叠在一起,就拥有了与命运同等的重量。
——动起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活动了一根手指。他努力地动手、握拳、抬起手臂。
——动起来。
再确认一次状况。他理解到,为了魔力能高效地进行供给、自己正被封闭在翠绿的保存溶液中。暂时先将那还没启动的存在意义搁置一旁,弄清楚眼下的目的。必须逃离这里,现在马上。
——动起来!
他挥动双臂,疯狂地敲打强化玻璃。但他马上理解到这种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而放弃了。自己所产生的物理冲击,要打破这块玻璃是不可能的。
他思考片刻,扫描了自身的魔术回路。摄取大气中的魔力(Mana)、为让servant现界而正对其提供魔力的他,已经做好了激发回路的准备。
“——理导(Strasse)/开通(Gain)。”
切断供给。运用自身所知的语言,令自身的神秘驱动。期望结果是破坏,让双手与强化玻璃接触。业已流入体内的魔力捕捉到放出目的地,立刻向手掌奔涌而来。
把握触碰到的玻璃是何种矿物。魔力发生变质,能够以最适且最小的力量将之破坏。双手充满光芒,仅用如同轻木版般的微弱力量,就将强化玻璃击得粉碎。
立刻,身体向外倾倒。尝试和本该被隔绝的世界接续。不顾背后被破碎的玻璃撕裂,他向通路——现世倒去了。
好难受,有什么不对劲。胸口烦闷、想张嘴却发现张不开。
自己的嘴被呼吸器一般的东西压住了。把它剥下,再次深呼吸。
“咕、啊!!”
被猛地呛到。喉咙如灼烧般的痛感。吸入带有浓重异味的气体,肺部传来痉挛般的疼痛。
必须逃走。快,要尽可能快!
目标已经决定、正想站起来——却发现“站起来”这个行为,还没有渗透全身。孱弱地试图站起来、却难堪地跌倒。根本没法走路。两手在地上爬行,让身体动起来。
前进了微小的距离。要冷静、他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撑起双肘让上半身立起来。脚部着地。脆弱的脚踝发出悲鸣——他不顾这些,缓慢地伸直膝盖。
然后,迈出了那一步。
每次踩踏地面,重力就侵袭而来。始终有种被某人压着的苦痛,黏黏的液体非常令人不快。
呼吸终于开始平静下来,但却不知道路该怎么走。清楚的,只是自己将死在这里。
发出了呻吟。泪水自眼角流下。经历了如此苦难,得到的仅仅是数步的距离。
行走,从这个地方逃脱——徒劳感涌上心头,仿佛自己仅仅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行为,就奉献了全部的人生。他呵斥颓废的自己,全心地投入到“行走”作业当中。
背后传来微弱的呻吟,他全力压抑住想要回头的冲动。那呻吟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无视它,自己只能这么做。与之相比,现在只有前进才是一切。
他扶着墙壁,一边在心中步步默念,一边行走着。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从一直以来待过的房间来到了铺满石块的走廊。血不停地从脚上流出。如同婴儿般的柔软双脚,终于就在刚才,第一次踏在了大地之上。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能轻易地撕裂皮肤。
血在流逝。痛觉袭来。与被浸泡在溶液里的时候相差悬殊的情报量,在脑中激烈摩擦。由于浓厚的大气,肺部始终处于压迫般的痛楚之中。
理应没有被设计为可以行走的肉体,究竟可以走多远呢?走廊给人感觉没有尽头,不断延伸,毫无变化。他理解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于是虚弱地蹲了下来。
微弱的呼吸、剧烈跳动的心脏、完全不适合生存的肉体,岂止是行走,甚至连站立都被它们拒绝。缺乏压倒性的热量,手脚前端都变得冰冷。模糊不清的视界,渐行渐远的声音,无法进行逻辑思考,只能对步步逼近的死亡感到绝望。
——何等无意义的生命。何等无意义的存在。
无意义地诞生,无意义地死亡。自己该做的事,仅仅只是为那残酷的真实而颤抖。
厌烦,到底厌烦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总之无比烦躁。非常害怕闭上眼帘。总觉得一旦那么做,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害怕睡眠,害怕被黑暗囚禁,害怕世界。唯一不可怕的,只有自己。因为,自己(我)一无所有。任何东西都不曾拥有,任何东西都未曾铭刻。无色透明,自己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
不经意间,心中一震。
他发现身边还有自己以外的存在。究竟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大脑混乱到极点,恐惧至极的他甚至连拒绝知道身旁的是谁。
视线捕捉到了他。他凭感觉知道自己被看到了。虽然他想着必须逃走,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身体出于恐惧缩成一团。仿佛要把他压垮般的沉默,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得甚至难以忍受。这时——
“你怎么了嘛,这个样子会感冒的哟?”
传来的话语,并非撕裂身体般的轻蔑。只是为他身体担心的温暖话语。
他反射性地抬起头,于是四目相交。
微微喘了一口气。那张脸,自己曾经见过一次。他是露出痛切的表情,瞥了一眼自己的怪物之一。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rider。
“会感冒的噢?”
Rider微笑着重复了那句话。但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他。不过,他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唯独这一点连自己也知道。
下意识地,用嘶哑的声音念叨了什么。似乎没能听清,rider把脸凑过来,侧起耳朵。
什么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该采取怎样的行动?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