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本心承不承认,每一个人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悄悄换一种性格。
生活中本来就充满了失望,不是所有的等待都能够如愿以偿的。
什么最可悲?
遇见了一个人,犯了一个错,就当自己想要弥补偿还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无力回天,犯下的错误根本就是无法补偿的。
从须臾到不朽,从一叶到知秋。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和美好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实现的。
谁也无法说服他人的改变,因为每一个人都守着一扇,只能够从内心深处开启的改变之门。不论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都不能够替别人打开那道门。
然而一生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都得尝尝是什么味道的,才不枉真正的来此世间,走过这么一遭。
很多时候,善良的建议反而会让人变得平庸,人生总要一些一意孤行。
为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要勇于放弃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没有公正之处,也永远得不到两全之计。
若要自由,就得牺牲。
若要闲散,就不能获得别人评价中的成就。
若要愉悦,就无须计较身边的人给与的态度。
若要前行,就得离开现在停留的地方。
话多之人,总是会试图隐瞒什么东西;沉默之人,心里肯定在坚信这什么。
很多人,总是要过到半生的时候、总要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再后来的无限时光之中,再也不会遇到了。
因为国玺与主权的原因,清珞不得不重新回宫。
在外面不管是公主府还是百霜阁,对于百姓那些流言蜚语,自然还是会不太好的,
议论纷纷的多了,百姓说的便就很不一样了——一传十十传百的话语,到了最后,总归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
在一望无际的游廊中,每七步便会有两名手执金刀的侍卫于两侧把守,其森严壁垒让人不敢亵渎这个神圣的地方。巍峨殿宇朱碧耀,一名素青衣女子领着一小队宫女徜徉在蜿蜒的游廊中娓娓前进,近秋的凉风卷起她的衣袂,发丝飘零飞扬。
华梨苑的人全部都换成了百霜阁自己的人,由缨宁和随织相执。
推开华梨苑的门,诸位宫女便井井有条的开始打扫着房间。
因为清珞有洁癖,若身上沾染上一丝灰尘便会不太开心的。故而打扫房间便成为宫女们最为重视的一件事,一进便熟稔的打扫着书房。
随织负手立于案前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就像个闲人般呆立着,暗想起那日曾听起辞渊提醒她的话。
“华梨苑的书房必要着重看着,不许那些旁人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思绪恍惚之时,竟无意将一卷置放在桌案边缘的画轴碰落,一声轻响,所有奴才皆僵住,默默的凝视着那卷由金镶边的卷轴随着重力而敞开。
随织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肤若美瓷,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如描似削身材,举措多娇媚。
绯衣若飞若扬,画的栩栩如生,宛如洛神再现。
手中的鸡毛掸子划落,她的步伐控制不住的上前将画拾起,默念起左上角那几行透着霸气的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随织一怔,这词定然只是上阙。
果然,在下面又看见一行娟秀的字,明显与上阙不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她不禁喃喃念起: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奴才们呆立原地,痴痴凝望画中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又听随织口中那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皆有动容之色。
那画中之人,便是清珞的生母、大胤朝裕帝的皇后,傅庭兰吧。
那样倾之国色的人,竟然那么早就过世了,当然是很可惜的。清珞十二岁就失去了母亲,这么多年了,还保留这样的一幅画儿,必然是很想念吧。
深夜,桌案上的红烛仍旧耀眼的燃烧着,清珞因腰伤的牵引、疼痛的无法入睡,宫廷御用金疮药药效不大,腰间仅仅只是有清凉的感觉蔓延,丝毫没有抑制疼痛的感觉。
晚风凉凉的由那扇敞开着的窗中溜进,有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恍惚间瞧见一个身影由门口走了进来。
清珞瞪大了眼睛看清了来人,竟是素和清霁。
微弱的烛火映射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瞳中藏着令人心惊的冷意。
见他就那样笔直的站在对面,用那藏着熊熊怒火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干笑两声:“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他仍旧不言语,看着那个早已经被腰伤折磨的、痛到说话都吃力的女子,终于怒不可遏的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杀月华轩的那个女人了?”
素和缱云的事情必然不会被任何人原谅,清珞当初也没准备放过她,只是七王爷白日的行为,让她不得不妥协了。
清珞缓缓的从榻上微微作正了身子,使劲的扶着一旁的扶手,腰伤的牵引让她身上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嘴唇泛白,现在的样子其实还是挺惹人心疼的,看着平日行事雷厉风行的样子,谁又会知道这位公主私下,竟然是忍受着这样的苦呢?
“七伯伯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不死。”
清霁愤怒的打断了她继续下去的解释,“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全都因为一句私情给磨灭了吗?你知道宋锦玉吗?你知道素和缱云杀她之前,将她十个手指的指甲全部拔下来了吗?她是素和家的人没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忘了你当初回来时候的决心了?”
清珞根本没有将清霁后面那絮絮叨的话听进去,反而很好奇的问:
“你就不问清绝罪己诏的事儿?”
她知道,素和清霁这么晚来这里,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要问月华轩的事情,素和缱云死不死,对他们的利益没有什么用处。
素和清绝的罪己诏,若是清珞真的认了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清珞偏偏不肯交出国玺!
深知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便勾起苦笑,“罪己诏不是被你撕了么,章德帝还是章德帝,九瑶公主还是九瑶公主。”
是啊,章德帝还是章德帝,九瑶公主还是九瑶公主,可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生母死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不能够好好保护住自己身边的人,他这个二皇子当得真的是有名无实啊。
手中拿着兵符又如何,兵权与禁军的势力也全部都掌控在曹翼和辞渊的手上,她手上的东西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清珞身边无数的有利之势,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集齐了,可她就是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罢了。
“他是娄归的儿子不错,可他愿意在那个时候顶着压力封我为嫡公主、也愿意在我回来的第二天就书下罪己诏、她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永远囚禁在宫内、将所有的权利都摆在我的面前、等我来拿。她是我弟弟啊。”
这个弟弟的交情不深,但是这些事情可以看出来,他想要的是安乐和平,绝对不是别人心里那种权欲熏心的样子。
“怎么,因为这些事儿,你便感动了?”
“难道,不值得感动?”
这句反问引得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诡异。
素和清霁,素和清梵都是她哥哥没错,清梵更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可这二位哥哥的行事做法,对于自己妹妹的算计,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逊色吧:
素和清梵为了让她不跟辞渊有任何的关系,将很多事情都瞒了下去,甚至在岁朝宴上的那一次见面,也是刻意安排的。为了让清珞走他们安排好的路,还真的是不断的费尽心机啊,不得不承认清梵是很疼爱这个妹妹,可是什么选择,都想自己为她做好。
素和清霁不一样了,不是一母同胞,更没有那么多感情,他们之间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敬意的感情吧。然而清霁在梁渝去救她,不过是为了她手中的国玺罢了——面对巨大的权力,谁又不会动心呢?
只是素和清霁的身上还保留着良知,他从来不会强硬的逼迫。
拿出握了很久的兵符,毕恭毕敬的摆在了清珞的桌案前,想着能够让清珞拿出国玺来吧,毕竟章德帝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了,不能够让他手上没有任何权利吧。
但是这样,并不会打消清珞的警惕。
“我从来不在乎谁坐在皇位上,公主的身份与我而言,也没有这么重要。”
“可你既然回来了......”
清珞徐徐的打断了眼前之人的话,“他想让我回来,我便回来了。”
她的回归不为了任何人,只是辞渊想让她回来解决清楚后面的事情罢了,只要辞渊想要的,她便一定会跟他一起的。
“原来素和家的事情,都不比一个外人重要?”
“辞渊也姓素和,他不算是素和氏的外人。我当初说过的,素和氏能够给我的一切,傅家照样能给我,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傅阿暖的身份。”
傅家从来都没有惧怕过素和氏的一切,傅家的身份更是自由、不拘束的,她也能够做她想做的事情、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的一切不正是清珞一直想要的么,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为什么实现不了?
“可你还是九瑶公主,这个身份,没有那么容易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