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章德帝么?一国不有双主,这样的话,怕是谁都会成为市井口中谈论的人物吧,对于国事来说,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更何况,一介女流,不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意的事儿么?
现在,就开始变了?
她停下脚步,倒是挺想跟他们理论的。
“章德帝在位,应该不需要我吧。”
清珞没什么话好说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双面性的,谁得势的时候便就支持谁,清珞沦为棋子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在娄归面前颠三倒四的......如今章德帝不管这么多,一心只想着将国玺和兵符找回来,所以这些人才会想到清珞。
“章德帝毕竟年轻,不经世事,况且他也没有过权利的掌控,对大胤而言,甚是不成熟,难当重任。”
太尉大人如此胆大的说辞,倒是不怕清珞将此话告诉清绝么?
不经世事!难当重任?
这样的话评价在新帝身上,虽然正常,但是出于他们的口中,事情便会变一种方式了。
“清绝是新帝,自然有不成熟的地方,这也正是你们从旁辅佐的意义。况且,我也没有执掌过皇权,你们就如何认为我能够控制得好?不过都是你们的想法罢了,没有什么东西非要争个谁对谁错,那若我的执掌也不是你们所求的,岂不是要另请高人了?”
她说的委婉,却是都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不管谁是新帝,他们为人臣子,自然要知道忠心的道理。
这样的行为,怕是悖逆了大胤律例了吧。
“你毕竟是以墟阁天选的皇储啊。”
他们总是认以墟阁,总是用正嫡的身份说话。
可有件事儿,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想承认。
神武帝在世时,正嫡的皇位就是素和九藤的,而素和亦岚是他唯一的女儿,按照章程来说,现在的帝女之位应该是长公主的。
若非素和九藤谋反,恐怕也不会落在她头上吧。
“皇室的人,死的死、废了废,如今谁还会可以的在意皇储身份?”
不管是素和氏的谁,都是经历了太多事情的。乱世之中,谁又会真正在意皇储是谁?帝女是谁?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国玺会在谁的手里罢了。
清珞没有过多的话跟他们说,径直便离开了原地,回到房间之中。
辞渊帮她挡下了那些人的再次出击,就连曹司空都会为了这个事情、远出于此,难道他们就是真的不信任清绝的能力么?
素和清绝虽然年纪尚小,也没有谁真正的教过他国事的处理之法,可按照他的性格而言,应该会是一代明君。
没有优柔寡断的行为,也有当机立断的果决,其实很好。
那些大臣也拗不过她,尽管很多人都让辞渊劝劝,可是他毕竟会跟着清珞的思绪来,他更多地是听从清珞的想法,不会用什么强制性的条件逼迫的。
清霁当初提醒过她,她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使命,这些都是她生命中不能够摆脱掉的。
如今逃过这一时,不一定永远的逃过。
与其一直这样选择不认清现实,倒不如早早的把事情解决清楚。
她不是不想解决,而是真的不想要再回去面对那些人了——虽然在梁渝的时候,她很羡慕北方的高墙是什么样子的,很想要重新回到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悲伤的回忆,她又如何有脸面回去面对父皇母后的排位?又该如何面对娄归?只要一想起,怕是总会记起那些伤心而又难过的事儿吧。
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情绪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了。
这就是辞渊,愿意听她选择的意思。
刚刚起身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了。
送走那些人,辞渊便也进了屋。
清珞正在妆镜前静穆而坐,神思涣散,倒是在想着什么东西吧。
看来这些人的出现,影响还是很大的。
况且,众臣离宫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若是清绝想多了,她又该如何解释这些事情的发生?百姓又会如何觉得?
真的是又一次把她推在风口浪尖之上了。
“你要是不想回去,不用听他们说的,正好他们一来,我让师傅随他们回去便是了。”
辞渊看出来清珞担心的东西,从表情中能够看出来她不是很开心今天那些人说的话。什么叫章德帝难当大任,同样都是第一次执掌帝位的人,她难道就会做到这些大臣心中想要的东西么?若是自己也难当大任,岂不是跟弹劾章德帝一样,要弹劾了自己?
不过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国玺罢了。
谁又真的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回去?”
“我不干涉你的想法,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样的选择,真的很累。
谁不想要这样世外桃源的安逸生活,谁又想要重新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清珞没有回答下面的话,只是静穆的坐在桌案前,一旁的水已经煮的滚沸了,清珞小心的拿起茶壶,往刚刚添好茶的杯子里倒入了清水,浓浓的茶香顿时便扑鼻而来。
清珞不经意间,便吐出了一句话来。
“国玺,在百霜阁。”
国玺的下落,除了锦烈,怕是真的没有人知道的。
素和清霁问起的时候,清珞也是只字未提,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觉得所有人对她的示好,都是为了那个东西罢了。
现在大臣都远处到这里来了,说是想她继承大统怕是假,要的不过是她手上的东西而已。
辞渊也没有问起,竟然不会知道清珞会忽然说出这个事情。
“世人都知道国玺在我手上,却不知道灯下黑这个说法。”
百霜阁虽然危险,可毕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又会想到——国玺竟然会在百霜阁的密室,还在一个百霜阁杀手的手上。
清珞,不过是用来引开所有人实现的幌子而已。
她的信任,其实并非都是没有用的。
“你既然已经藏好了,就不要说出来,我宁愿你连我一起瞒着。”
“他们今日此举,不就是想让我回宫拿出国玺么。说什么章德帝堪当大任,不过是因为没有实权而已。没有实权,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包括他们想要致娄归于死地。”
辞渊吸了一口气,似乎心有所动。
他抬起头,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子看着外面的院子,开口问:“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清珞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自然喜欢啊。”
他的眉梢终于略微挑了一下:“你不是问我的意见么,我说了你可愿意听?”
其实每个人都希望她回去,将剩下的事情完成,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一念,而将那些可怒之人留到如今,那些自食恶果的人也应该有个结局了。
“听。”
回过头看到发话的人,不由得略略露出一丝诧异。
“就像你说的,他们无非是为了你手上的国玺,可你姓素和,是中州唯一的帝女,这些事儿都是无可否认的。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不想要再回去掌握那些权利,哪怕是百霜阁的权利,你也不想要了。但是这些,都不简简单单用命运能够解决的。”
是啊,命运已经注定这样了,谁又能够逆天改命?
谁又能够与自己的一生相抗衡,最后做到的不也还是认命么。
“人人都羡慕我的一生,可若是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怕是他们都受不了吧。”
自己真的能袖手观局吗?
“所以......”
“所以,就要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他们的过错么?”
什么事情都等着清珞回去结局?
她不是神仙,更不是圣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需要依偎的女人罢了,甚至更多的是需要一个信任的人站在她的身后。
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她来处理——前人做错的事情,她已经弥补了无数次了,娄归的事情,真的还要等着自己回去处理么?
是章德帝下不了手?
她低声道,凝视着眼前的人。
“不算是弥补,而是责任。”
辞渊看着她,轻声的回答。
其实她也并非是一定要待在这里,她想要的无非是辞渊的陪伴罢了,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真正付出一切来陪伴她,成为她一生的伴侣,其实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或许你说得对,有些错,我是该自己去偿还了。”
母亲无数次的托梦,王朝不能够真的败在自己的手上。若是那一天入忘川,又哪儿来的脸面去见素和氏的列祖列宗呢,中州的先祖,怕是都不会原谅她的吧。
“阿暖。”他温柔的叫出了这样一声,轻轻握上她的手,“我会一直在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盯着这个人,语气一转,“你若不在,我还真的就不回去了。”
倒像是孩子赌气一样,她总是需要人哄一哄吧,或许脾气和宠溺成了反比,很多事情只要哄一哄,便不会有那样乱的后果了。
但这个人,也仅仅是辞渊了。
听了辞渊的建议,他们决定在三日后启程回宫。
不过数位重臣离宫的事情,会不会影响,那倒是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