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若璃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原本很开心的楚忻雅,瞬间便变了脸色。
刚刚还是拉着清珞想说要来给楚祁钰送他爱吃的糖蒸酥酪,现在恐怕是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没有管顾林若璃对她的礼数,径直越过了她,往着祁钰的身边过去。
清珞也是不然,步伐缓慢,细细的打量眼前这个俯身在地的女子,神色冷漠。
“尚未成婚,你不必叫我皇妃。”
这话说得,冷漠至极,就像是故意说给楚祁钰听的一样。
忻雅命人将东西放下了之后,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韶冀楼四下,无人。
清珞的脸色冷的出奇,就像是撞见他们二人秘密私会时的冷漠,没有任何的话想说的。
不过她回怼林若璃的话也是极为清奇的,“尚未成婚,不必叫皇妃。”倒是把自己和楚祁钰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的。
楚祁钰回身坐上主坐,清珞也缓缓走开林若璃的身边,倒是楚忻雅,竟然是气愤不已。
“二哥,你怎么还跟她往来啊。”
忻雅指着过在地上的林若璃,脸上神色竟是震怒,倒是很不待见这个女人似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梁渝王宫,你只是太傅之女,还以为自己能够随意出入么?”
林若璃之前随意出入王宫,必然是有着楚祁钰的授意。但是现在局势不同,梁渝如今有了大胤的盟约,大胤公主进入了王宫,必然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一起按规矩来。
虽然清珞不在意这些繁琐之事,可是皇室规矩,该顾忌的,还是要顾忌的。
“公主赎罪,臣女...臣女只是,只是想...”
吞吞吐吐,她要是敢在清珞面前说清楚自己的来意,怕是她性命不保啊。
她在梁渝必然也是有所听闻的,大胤九瑶公主素和清珞,凭一己之力掌控整个大胤的生杀改变,怕是手段要比自己强硬的多。
然而,在林若璃吞吞吐吐的时候,忻雅却抢先夺下了她的话,“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你么?林若璃,做人,还是给自己留些脸面的好。”
毕竟林若璃是配祁钰一只长大的女孩儿,忻雅不能说这么讨厌她吧。
听说前几年,楚祁钰好不容易受到了先帝重视,着手处理一些重大政事。毕竟是跟林若璃关系好,很多事情他们都是共同知晓的。然而就是因为共同知晓,导致祁钰在某一次事件之中,处理不当,差点被先帝废掉皇子之位,就因为林若璃的一丝差错。
从那以后,忻雅就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了,总觉得再跟她在一起久了,她的哥哥迟早是会因为她而死。
离得远远的还是要好一些的。
“林家小姐,若璃?”
清珞缓身坐下之后,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之后便细细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让还在气头上的忻雅,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只是看着她刚刚唤自己皇妃时候的样子,眼神中倒是带着一些嫉妒。
“她是林太傅的独女。”
高位之上的人忽然发声,语气倒是有些安然,好像是在提醒清珞,不要为难这个女子。
“若璃。若以神比,光洁如玉,名字倒是好听的。林太傅的独女,必然也是大家闺秀了,起来吧,一直跪着,倒显得我和公主小气,驳了你的面子。”
清珞的语气淡的平常,不含一丝波澜,还真是有些哑然。
谁也不懂究竟清珞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女人摆明了就是来跟她抢人的,就算她与楚祁钰是指腹为婚,但是谁也管顾不了一个人的真实感情吧。
可清珞,本来就不怎么在意。
“姐姐,她这人不是你所表面看的那样,她心里,可是坏得很,你如今帮了她,小心啊,被人反咬一口。”
忻雅倒是气氛,就是见不得林若璃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装的斯斯文文的,谁知道她心里打什么歪主意,算计着什么,等着把他们全都圈进去。
不过楚忻雅的质问,祁钰也不敢有其他言语,仍旧是一言不发,没有面对清珞的勇气,目光游离不定。
不知怎的,林若璃见了清珞,心中倒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祁钰忽然起身,走向清珞的对面,朝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与她挨得极近。但是清珞却不领这个情面,依旧是拿着手中的茶杯左右摇晃,时不时要把那杯茶,泼出来了。
“小孩子而已。”
清珞冷冷的一笑。
她何尝不是个孩子呢?若是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或许她也还是那个被父母庇护在身边的孩子,不问世事、不懂生杀。
“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既然公主姐姐都不在意,我还管你作甚。只是你好好顾及你的身份,一直往来韶冀楼,太不顾身份了。我二哥如今也是有妻子的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忻雅说着说着,看看楚祁钰,看看清珞,又看看林若璃,这般冷意讽刺,的确是让她有点难堪了。
只是那样的话,倒是真的深深的戳了林若璃的心。
原来他心中的那个男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选择的竟然不是自己。
或许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
也是,楚祁钰现在有了清珞,有了这个大胤公主为他做辅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太傅之女,什么都帮不了他。
大胤公主都来了,或许这韶冀楼,再也不是属于她的地方了。
规矩就是规矩,她本就不是宫中人,楚祁钰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让她随意出入王宫。
“清珞。”
祁钰抚上了清珞的左手,但是被她平平转手挣开了。
站在不远前的林若璃突然诧异,莫名其妙的望着祁钰,而清珞再抬头的瞬间也看到了这一幕,就在两两神色撞上的时候,她又低下头,回避着清珞的目光。
她也是下意识的而已,转颜对着林若璃,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林姑娘在这里待久了,太傅也会担心的。”
说完后半句话,她便展露了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真是瘆得慌——
待到林若璃出去了之后,这韶冀楼尴尬的气氛才稍作缓和了些,刚刚那样的气氛,还真像是被捉奸的感觉。
恐怕,楚祁钰是怕清珞拿着这个把柄,威胁他不让他迎娶自己吧。
她刚刚把茶杯放回茶盏里,祁钰便再次唤了她一声,“清珞。”
可素和清珞并不领情,茶杯沉重的摔在茶盏上,对着忻雅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动作迅速,还真的是片刻都不想见到他啊。
她明明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可是行为举止之上,大度之下让人觉得她的傲气凛在。
入夜渐微凉,虽然还是夏季,但是夜半的寒冷还是让人猝不及防,盛夏还未到来,那夜间存在于刺骨凉风的感觉,还是让人微微一颤。
天浅之上,像是有着一片蓝烟云衣的存在,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但周围却看不见繁星烁烁的点缀,委实为之惋惜。
也曾是一个为爱飞蛾扑火般的女子,也曾是一个感慨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多愁善感女子。
只是这一切,明明明白逝去如东水,还依然傻傻地痴情等待,等黄了思念,等瘦了执着。
于是,慢慢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让它如飘零的飞絮,心无所寄,心无所依的飘荡在茫茫的天空里。
有些东西,不必企求于他人。
就像是弱水三千,亦不需取一瓢,便也能够安然自若的游离期间。
隽清斋的灯还没有熄,一直能从屋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那琴声听着也着实是别有一番的凄凉,那曲中的味道恐怕也只有清珞自己能够体会了。
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现在也觉得有那么平淡了。
锦秋如画应知故人心。
晚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
流水流过几度殇,随风浮华几经沧桑。
昨夜细雨绵绵,梦断他乡。
白日里,楚祁钰替她挑选的那四位侍女,说都是大胤人不假,可有一位,毕竟还是他的眼线吧,那个名叫葛儿的侍女,表现欲未免太强了些。
晚间了些,忻雅宫中的厨娘被送了过来,特意又给她做了青梅羹。
只是这一次,她却未吃一口。
好像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情,她没什么胃口,一直在想着林若璃和楚祁钰到底是什么关系,楚祁钰能够这么不顾自己的面子,让林若璃一直到宫里私会。
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但见四周亭台楼阁,鸿雁掠起眼前一汪澄碧,沿岸杨柳依依,柳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
湖中伫立着凉亭,碧瓦飞甍。
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铺着富贵花开红毯的长廊贯穿了整个楼阁,楼阁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典雅精致。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用着清珞喜欢的簪花小楷,题着三个大字——隽清斋。
隽,自有意味深长之意,吁为优秀。
楚祁钰对她,倒是极为用心的。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绣楼两旁都挂着风铃,风吹过都能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楚祁钰没有带任何的随从,只身一人。
他来不是以一个皇子的身份,只是以一个男人,以一个丈夫的身份。
清珞还未褪去身上的衣袍,坐在窗前,听着那愈发靠近的脚步,就知道是楚祁钰的到来。她其实已经听到风声了,有些事情就算楚祁钰不有所行动,她自己也会做的。
如往常相似,清珞依旧在桌案前擦拭着她的琴。
“这琴擦来擦去也还不是一个样子,无论过多久,它都不会变成锋利的兵刃的。”
突然抬起头来,凌厉的眼神充斥在祁钰的脑海,那个眼神莫名的恐怖。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