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几度轮回,百劫沧桑,即使身体毁灭、心魂片碎,却也是每一粒碎片上都会映出的影子?
所谓的夙缘,便是如此么?……
思念翻起一页页的杂乱,落笔写下一行行的不解。
他们之间,或许一开始,就是一场谋划好的阴谋。
没有任何的路,是通往他们的——
浮烟冷雨,追忆残梦里的一城一池。
梦里依旧白衣胜雪、衣袍翩跹;现实却有国破家亡、血染半面。
侍女纷纷上前,欲扶着她往床榻那边而去,可随之阿暖偏偏退后,竟推开了那些人伸出的手,她竟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出于目的的。
娄归仰起头,眼神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色,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苦笑。
阿暖忽的有些站不稳,眼前忽的有些朦胧的感觉,身子薄弱的向下倒去:
忽的有人上前扶住她的双肩,她被人稳稳的抱在怀里,只是身边这个人,她从不认识。下意识想要挣开那人的怀抱,但竟在她伸出手想要抵抗的时候,那只宽大的手忽的更为使劲的握住了她的臂弯。
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我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往日,才能这样深切入骨的烙在人的记忆里?”
娄归忽的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她,眼中充满了嘲讽。
她不知身边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又是紫云会的暗卫么?
“昊迦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九瑶公主呢,她是公主,身子单薄,不似你们平常舞刀弄枪的。细皮嫩肉的,可不要弄疼了公主。”
昊迦——
那人似是听了娄归的话,手气力放松了一些,将她缓缓扶了起来,带到床榻边。待到阿暖缓缓坐下,那人便负手站在一旁,怕是又是娄归送来这里监视自己的吧。
“锦烈和缨宁呢?”
阿暖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缓缓开口询问。
她身边的人真的一个个都因为这场祸患而失去,她的朋友,已经所剩无几了。
虽然她让锦烈销毁了百霜阁的一些消息来往,但是毕竟还是孤身一人,娄归要对付自己,势必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她已经无力保护任何人了。
“她们一会就过来......只要公主乖乖听话,其实很多事情,都好说。”
娄归现在还是不会杀自己的。
毕竟她与梁渝二殿下还有协约,她没有方式去找另一个和亲公主,来尝于这一场和亲盟约。自己毕竟还是和亲公主,她也不敢那自己如何的。
况且有自己在,那些前朝的大臣,应该还是有拥立她的吧。
“你藏了这么久,就不觉得累吗?”
“当然累啊,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娄归转向朝外,看着华梨苑前那一刻偌大的海棠花树的模样,眼中的神色顿然狠厉,就连语气都变了感觉:
“我在素和东墨面前低三下四,完全失去了一个公主的尊严,我明明是敦煌公主,我凭什么要在大胤朝当一个妾!你母亲,凭什么踩在我头上......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还在外豢养死士与暗卫,裕帝不下令捉拿也就罢了,还如此放任百霜阁的行事作风,把我放在何处!”
堂堂一个敦煌公主,若非是自己开始行事低弥,又怎么可能被人当做妾、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母国抛弃呢?
一切的开端,都是娄归的错。
为何还要把这样的原因抛在别人头上?
是她自己一开始贪慕了权利,却又把这样的过错算在外人身上,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也就因此,让无数无辜的人,丧了性命!
阿暖的母亲、裕帝的傅后、大胤的国母,竟然被娄归硬生生的算计,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被算计致死,竟然都不知道,她曾经帮助过的那位敦煌公主,竟是要了她性命的人。一直到现在,那个人已经迫害了她的丈夫与儿子,阿暖也因此,深陷其中。
傅庭兰是中了溱羽之毒而亡。
阿暖,也中过娄归下的溱羽之毒。
一直以为溱羽之毒致死,可谁也不知,被救回来的人,又会怎样遭受溱羽之毒的迫害。
“我的皇后之位,是我自己一步步得来的,也不能怪我手段狠毒,谁让他们,挡在我面前呢。”
真是想不到,阿暖意识里的娄归,都只是一个惧怕权威的人。现在看来,她是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无论牺牲多少人,无论变成什么样。
“我看公主身边没什么人保护,你毕竟还是我朝的公主,安全自然是最重要的。昊迦啊,好好护着她吧。”
护着?
怕是监视了吧。
随意吧,现在的事情,已经无法让她提起心思了。
辞渊的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寻觅?她究竟该寻觅什么东西啊?
寻觅着自己的感情?寻觅着自身的存在?寻觅着她的归期?还是寻觅着她不可抗拒的身份?
两两相望漠漠路,心思属。
乏了,没那么多心思。
可究竟是身乏了,还是心乏了?
阿暖披上长袍,细细风饮,一想到刚刚娄归说的话,她骤然想到了五年年前的事情,五年前在郎月阁发生的事情:
痴梦一场,繁华过往,守得云开,终不见月。
从那一刻开始,怕就是错了——
郎月阁绿树如海,一眼望去像是到了仓山深处,只在极远处,才隐约有几幢各色的楼宇亭台,疏朗有致。熠熠的火光环绕在屋外,明明已经是白日光天,却未看见半个人。
婉娘陪着阿暖下了马车,到了郎月阁之外,由着熟人领路,往着内殿而去。
郎月阁是大胤朝廷官员皆为自己子女挑选暗卫的地方。处于山峦身处,不被外人所察觉,除非有熟人引到阁内,其他的时候,这山阁之中是无人的。他本就不属于任何一门一派,自己独立在山川当中,朗月山的一部分,也是在先帝那一脉极其微弱的时候创立下来的。
就像阿暖现在看到的那样,连绵不断的山峦,风景却是秀美,但是错落的庭院布局似是有意义的,有着八卦阵法的特殊意义。
那个时候,她才是十四岁。
不算大,也不算小了。
就算在宫里,也是人人庇护,不需要现在她自己去这宫外寻找一个暗卫,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那人俯首领着她们往后庭而去,后庭之中,也是一人都没有,丝毫没有任何的人烟气息。
究竟是怎么样一群人,能在这中地方藏匿的无影无踪。
忽然有人吹了一声哨子,变顿时有数几的人出现在了她和婉娘的面前。
竟被吓到了。
“姑娘不必害怕,他们都是我郎月阁的暗卫,任凭姑娘挑选。”
那人一一指点面前的暗卫,也一一为她介绍每个人的特点和擅长之事。
只是阿暖在刚刚那群人出现的时候,眼神却一直都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就连那人介绍其他人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挪开。
目不转睛。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婉娘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衫,小声对着她道:
“这是挑暗卫,可不是挑什么,认真一点。”
婉娘应该也是看出来了,阿暖的意识有点不对,一直对着一个人目不转睛的望着,片刻都没有移开的样子。
“好了,不用介绍了,我要他。”
阿暖指了指站在最后的黑袍男子,笑了笑。
那人还未介绍到他,阿暖怎么就选了?
“别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