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风还有些寒凉,刘氏抱紧双臂站在檐廊下来回踱步。
院子里伺候的人已经被她遣了出去,此刻只有赵吴氏,王嬷嬷和她两个人在这里。
王嬷嬷凑过来,贴着刘氏的耳朵嘀咕,“三小姐自己进去没事儿吧?”
“嘘!”刘氏食指竖在唇间。
内间。
方老太太躺在床上,干涸枯皱的皮肤竟然有了些许血色。
岑子衿自己动手搬了一张杌子坐在床前,“二婶祖母,有人通禀说您今天不太好了,我怕见不到您最后一面,所以便急匆匆而来,什么都没准备,还请二婶祖母不要怪罪。”
方老太太用尽全力呸了她一口,只是久卧病榻,身体早已经亏空,哪还有什么力气。
“二婶祖母还是省着些力气吧,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忽略那双浑浊双眼里的鄙夷,岑子衿垂着眼帘,“我就想知道,当年我爹和我娘去世的时候,您知不知道实情?”
方老太太呼吸一滞,紧接着咳嗽不停。
“看来您是知道一些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二婶祖母,到了现在,您是不是也能告诉子衿一个真相?”
床上的人只顾着咳嗽,并不理会她的问题。
“这样吧,二婶祖母,我们交换,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我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如何?”
岑子衿说完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方来太太的眼睛,无形中竟给方老太太莫大的压力。
“敛……戚忠,威……胁。”
“你是说,戚老爷威胁三叔父?呵呵,二婶祖母是当子衿年幼,所以诓我?一句威胁就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没关系,我总能查出来的!至于您,本来您不该这么走的,就算死,母亲在我年幼时说过,岑家的女人,就是死的不算轰轰烈烈,也是清白干净的,祖祖辈辈下来,只有您,是个例外。”
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手边,岑子衿上前将老太太托起来开在自己肩膀上,用帕子沾了水擦在方老太太的皴裂渗血的嘴唇上。
低声娓娓道来。
”我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和三叔父肯定有关系,但这个我并没有很着急想要做什么,可你们漪澜楼设计我和兄长之后,又算计要我代替二姐姐嫁到戚家!这两件事都没成,我也没打算对你们做什么,可是你们却不依不饶,您最不该做的,就是去找我祖父!”
说到这里,岑子衿喉头有些发痒,眼睛酸涩。
自己灌了一口茶,才继续,“祖父是被您活活气死的吧?我猜猜当时什么情况?戚家震怒,你平息不了戚大太太的怒火,只能求我祖父帮忙善后,只是我祖父知道整件事之后,怒极攻心,含恨而终!二婶祖母,虽然我没有证据向官府告发您,但是血债血偿你总该明白的。”
语气里饱含寒凉和讽刺。
“是不是特别巧,镜湖案被揭发后,对您而言,噩耗接二连三,甚至连自己都搭了进来?我给您讲讲我知道的呗?让你卧床不起,吊着一条命的是您最骄傲的长子岑敛,而此刻送您一程,往生极乐的是您最信任的幺子岑故。意外么?二婶祖母,你这辈子,可真失败……”
此刻的岑子衿算得上恶毒。
方老太太越听她说,眼中的怨毒越甚,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我想,四叔父一定是知道了您当年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三叔父的身世,他也是您的儿子,为了您,为了长兄,被圈囿在这方寸之地的岑家,现在您又因为您,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您怎么能对他如此残忍?”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