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七流</p>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p>
还在洗剑峰山顶听人叽叽歪歪的奚越收到了季子恒的传音。</p>
“奚师兄,我是负责看管灵药铺的外宗弟子季子恒。护山阵法突然消失以至于外宗弟子都陷入妖兽的包围,现在我们都在碧云峰山脚,护山大阵把我们拦住了。情况危险,师兄有没有办法帮个忙?”</p>
看得出来时间的确紧迫,季子恒一口气说下来语速极快,都不带换气。</p>
奚越记忆一向不错,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季子恒这个名字,但是眼前已经浮现出了那天药铺看到的小圆脸。</p>
圆脸,个子不高,杏仁眼,长得挺可爱。</p>
于是,奚越咳嗽了一声:“一直龟缩在洗剑峰不出,也并非长久之计。此时不过第二日,长老恐怕要半旬才能归来。如果等蛇妖度过天劫,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是它对手。因此,我提议趁妖蛇渡劫的最虚弱之时,主动出击。”</p>
此言一出,大家都露出了沉吟之色。</p>
奚越侧过头,问:“师兄以为如何?”</p>
这还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奚越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p>
孟清峥下意识回答道:“确实如此。”</p>
底下,陈敬修急不可耐的反驳:“妖族渡劫者十不存一,哪有这么倒霉会让我们遇上?师兄你还不是不要太想当然了。”</p>
有的人占便宜时急不可耐,生怕晚了一步;但若自己利益受损,顿时就换了张冠冕堂皇的脸。</p>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但天性不该是人性。</p>
奚越觉得自己的剑又有点痒了。</p>
他挑了挑眉:“当初我说缩小结界范围,也是没一个人听的。”</p>
洗剑峰的山顶再次陷入沉默。</p>
奚越摊开了手:“阵杵给我,我去。”</p>
阵杵是开关结界的钥匙。</p>
孟清峥反应了一瞬,然后皱起了眉:“不行,你一个人去岂不是送死。”</p>
奚越很珍惜自己的命,从来不做送死的事。</p>
他说:“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p>
孟清峥一时语塞,竟然没想出能反驳的话。</p>
奚越握着剑的手捏的更紧了一些,他盯住孟清峥的眼睛,平静地说:“给我。”</p>
孟清峥知道他性格极倔,做过的事从不更改,也不会后悔。只是没想过有天奚越居然连他的话也不听。</p>
只是孟清峥也不希望两个人闹得太过难看。哪怕奚越现在还不是他的道侣,但总归是门派的二师兄。</p>
于是,他抿起唇,用一团赤红的真气包裹住了阵杵,道:“如果你能拿到,我就让你去。”</p>
他如今神藏境,超了奚越一个大境界。根本没想过奚越能拿走阵杵的可能。</p>
然而奚越只是伸出了手,金色的真气和赤红的烈阳真气接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爆炸声,像是水滴进了油里。</p>
纵然如此,那只手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阵杵。</p>
孟清峥甚至还有闲心想着,奚越的手还挺好看,不愧是剑修,像一节节挺拔的竹子。</p>
奚越拿到了阵杵,代价是手掌出现了被烧灼一样的烫伤。</p>
他的眉眼依然平淡地像是留了太多白的山水画,像是意识不到手掌上的伤一样,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p>
孟清峥看着他的背影,骤然提高了声音:“奚越,我撤销最外层的结界,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牺牲从来都只是选择,而不是目的。我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p>
宗门首徒就是不一样,同样的意思从陈敬修嘴里吐出来,就是自私自利欠揍;从孟清峥嘴里吐出来,正气凛然的都能立个碑。</p>
奚越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p>
陈敬修冷嘲热讽:“阎王桌上抓供果,上赶着送死,谁拦得住。”</p>
裴衔玉一贯带着笑容的脸上没了笑容。</p>
他起身,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询问:“平日里享受门派供奉,一有事跑的比谁都快。我说一句在座各位都是垃圾,不过分吧?”</p>
周围不少人面色涨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p>
裴衔玉冷笑了一声,不愿再耽搁时间,循着奚越的脚步往外走去。</p>
山狼龇牙咧嘴地打量着奚越。</p>
对方的剑刚刚割裂了它的前爪,疼痛让它愤怒,也让它清醒。</p>
单论境界,他可能比奚越稍低一些。秘境里的灵气大部分被那蛇妖吞了去,养不出两位大妖。</p>
但妖族肉身强悍,本身就不能用人类的境界来衡量。</p>
一只小妖似乎想攻其不备,从奚越侧边的树上奋力一跃,还没扑到他面前,就被一柄寒光闪烁的剑穿透了身体。</p>
这柄剑并没有回到奚越腰侧的剑鞘上,而是调转了方向,指向面前的巨狼。</p>
山狼心中悚然,还没来得及后退,奚越的剑却已经袭来。</p>
就像是黑夜里突然撕开天幕的流星,气势越往后,越是浩大。</p>
平地起风,巨狼张开嘴,像是狗一样在地上打了一圈滚,一时之间地动山摇。</p>
它吐出一道风刃,却毫无战意地掉头就跑。</p>
这次它率领徒子徒孙一起来围攻玄清宗据点,无非是因为青蛇的逼迫,并没有在这里拼命的打算。</p>
剧痛让它的眼前一黑,嗷呜一阵怪叫。</p>
它的尾巴被砍掉了一截。</p>
奚越收起了剑,没有去追。</p>
追也可以,但是他会很耗费很多时间和真气,不值得。</p>
毕竟不远处的天边,已经落下今天的第一道雷。</p>
老实说,奚越其实没什么降妖除魔的抱负。但是他觉得,既然都出来了,不杀个妖精祭天,有点像是白跑一趟。</p>
而且妖丹是个好东西,比什么聚灵丹融灵丹都好使。</p>
季子恒呆坐在地上,看着一把普通的剑硬是被奚越用成了他要不起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