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望向船头飘扬的旌旗。
良久,他突然道:“今夜。”
陆玑虽然有过征伐蜀国的经历,但毕竟只是作为萧衡的副将。
趁他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趁他还没有彻底熟悉西海城的军事布防,尽快拿下这座城,才是最合适的。
……
是夜。
裴道珠临近就寝的时候,外间起了风。
枕星关上花窗:“都开春的天了,怎的一下子变冷了?奴婢怕被衾薄了,等会儿去隔壁再抱一床金丝绒毯过来。”
裴道珠靠坐在榻上,怀里抱着紫檀木雕花宝匣。
宝匣里,全是她这些天买来的金珠宝贝、奇珍异玩。
她把玩着一枚翠玉扳指,柔声道:“也不知建康冷不冷……我记得前些年还落过一场春雪,虽是寒冷,但春雪落在桃花间,景致却是极美的……”
她正说着,枕星突然惊讶:“夫人,您快来瞧!”
裴道珠放下宝匣,好奇地走到花窗边。
窗外的屋檐下挂着灯笼,浅色光影在夜色里朦胧晕开,隐约照亮了园林里的风景。
漫天细雪花飘零而落,温柔地落在婆娑花间,云朵似的浅粉桃花缀上了晶莹的冰雪,似是瑶台仙境。
“是春雪!”枕星欢天喜地,“夫人正说着春雪的事,这就落雪了,这可是很罕见的景致呢!”
裴道珠凝望春雪,忍不住扬起唇角:“这般好的夜景,若是就此上床就寝,反倒是辜负,你去花园抱厦里准备一桌小宴,再烫一壶酒,我边吃酒,边写信告诉萧玄策。”
枕星笑眯眯地应好,连忙去办了。
裴道珠重新换过衣裙,径直去了花园抱厦。
她挽起抱厦的竹帘,抱厦正对着寒塘,去年冬日的枯荷还留在塘面上,积
了薄薄一层细雪,经灯笼光一照,那种颓废枯萎之美令裴道珠惊叹。
她捧着热酒,正想着写信向萧衡分享,抱厦外面传来谢麟的声音:“裴姐姐这般有雅兴,却不知叫上我。可是嫌我粗笨,怕我坏了你的兴致?”
裴道珠望去。
谢麟一袭绛纱袍,正含笑踏上台阶。
她抬手:“坐吧,怕你睡了,因此不曾打搅。”
谢麟自来熟地倒上酒:“春雪难得一见,听侍卫禀报了,想着裴姐姐定然喜欢,因此特地去找你,却听侍女说,你已经来花园里赏雪了。裴姐姐,我是个粗人,不懂怎么形容春雪,只觉十分好看。你读的书多,可否用诗词歌赋与我说说?我想听呢!”
裴道珠弯着眉眼。
她一贯知道谢麟是个粗人。
可是不通文墨的小将军,竟也愿意坐下来聆听诗词歌赋。
有趣!
她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因此便与他讲起春雪来。
窗外细雪簌簌。
抱厦里煮着竹叶酒。
谢麟认真地听裴道珠讲话,只觉幼时夫子嘴里的陈词滥调,到了她的口中,一字一句都变得悦耳动听,像是某种珍馐美味,他在心底跟着诵读,竟也觉齿颊留香。
裴道珠给谢麟讲诗,谢麟便也给她讲起边关的故事。
一壶酒见了底,两人却未曾尽兴,便又叫侍女再抱几坛酒来。
终于酩酊大醉,已是子夜过半。
两人趴在食案上小憩,忽然听到穿云箭刺破夜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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