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滔天的仇恨终有一日会蓬勃而出,当那日来临所有人都会被覆灭。
陪伴了柳浮图几年的戴小旗,却并不想看到柳浮图变成一个魔鬼。柳浮图告诉他,为了复仇他愿意走向深渊,出卖一切包括色相。他觉得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将复仇进行到底,但是他希望戴小旗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旁。因为他只剩下戴小旗了。
但是戴小旗却觉得不能忍受,他做不到成为这样一个旁观者,
在一日夜,他与柳浮图对饮,在酒中加了迷.药。
他必须要逃出去,他不想看到柳浮图变成这个样子。
那日大雪,漫天银白。
到哪里,看上去都是绝望。若是戴小旗一个人逃走的话,其实很简单。但是要背着柳浮图离开,躲过秦楼楚馆掌权者派出来的追兵,实在是太难太难。
或许,这一切就是老天要与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明明天朗气清的一日,夜晚却下起了鹅毛大雪,给戴小旗的逃亡之路增添了无数的阻碍。身后有恶鬼一样的追杀者,而前方的路被大雪掩埋。
难道说,一切都要前功尽弃吗?
他原本带走柳浮图,是为了救他,但是今日若是被抓到,回去恐怕凶多吉少。如果,因此拖累了柳浮图的话,他当真是做了罪人。
他在转角的时候,看到了一边的雪堆,转瞬之间有了想法。
至少,不该让柳浮图再被抓回去的。
将柳浮图隐藏在雪堆之后,他选择转身回到那些追杀的人视线之中,只有他引开这些人,柳浮图才能不被发现。
戴小旗再跑了两条街之后,很快被抓到。
追杀他的人早已精疲力尽,心中恼怒不休,上前对着戴小旗便是一顿毒打。毒打之后,就要扛起他往回走。他们边走边调笑着,等到回去说不定能让主人把这个少年郎赐给他们。
这个少年,这些年来伏低做小总算是在秦楼有了一定的地位,没想到这人居然这样蠢笨,自毁前程。也算是便宜了他们,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对细皮嫩肉的他垂涎已久。
只不过碍于主人,以及那个看上去眼神很狠的妖冶少年,这才没有选择出手。
就在他们走过一条街的时候,却听到了很是嘲讽的声音:“怎么,你们想要把这个少年带到哪里去,老夫看这个少年似乎很不想要跟你们回去啊,把他放下吧。”
“啊,知不知道老子是哪里的人,”追杀之人的头领抬起头来,用很不屑的眼神看向说话的人:“老子是秦楼的人,知不知道秦楼都是大人物。”
站在墙上的人,闻言只是嗤笑一声,然后拾起一旁的雪,揉成雪球,向这些追杀之人扔了过去。
雪球打到那个头领的脸,剧痛之下遮住了他的视线。
再然后,便是脖子处传来一阵疼麻,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这首领最后的印象,就是自己的兄弟都惊吓地喊叫:“是那个,是...泼皮馆的人!”
“是老奇头!”
老奇头?
戴小旗拼尽全力抬起头来,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如此潇洒飘逸,侧脸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感。这就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泼皮之首吗?
这是他在晕倒之前最后的想法,在这个想法之后他就晕了过去,没了任何生息。
老奇头把他扛了起来。
这个孩子,还真是轻得很,恐怕在秦楼楚馆被虐待的不轻。
自家那个倒霉闺女不是缺玩伴吗,既然如此那就带一个回去和她一起玩好了。老奇头就这样想着,直接将重伤的戴小旗带回了泼皮馆。
因为重伤,戴小旗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双清明的杏眸正对着自己,而这个貌美少女的脸上还有着很是诡异的笑容。戴小旗形容不出这感觉,但是肉眼可见的感觉到了威胁。
“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了,你要陪我一起去打架,一起去算命啊。”
商柠如此说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戴小旗的心中有着慌张,但是突然之间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至少这个少女对自己没有恶意,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
泼皮馆在京城的存在,不容小觑。毕竟,任何人都不想要招惹无赖。你永远杀不尽无赖,而且一旦被他们赖上,这种折磨将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哪怕是秦楼楚馆,这次吃了亏也只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老奇头派人去讨要卖身契的时候,乖乖地将卖身契交了出来,临了还不忘说上一句:“秦楼和泼皮馆一向交好,还请泼皮馆的大人们大人有大量,不要...”
还是青年的二丑子宛如看笑话一般看着眼前的几人,道:“不要赖上你们是吧,那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戴小旗在泼皮馆,感受到数年没有感受过的平和。
在这里,再也没有那些异样的眼神,再也没有那些无止境的扰乱。
温暖、安静、偶尔还有能感觉到怪异的幸福感,这种感觉虽然会让他觉得很奇异,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庆幸。
而在这种庆幸之下,他一直在寻找柳浮图。
可是最后却发现,柳浮图竟然主动回到了秦楼楚馆。戴小旗不能理解柳浮图的做法,于是私下里又寻了他许多次,想要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到泼皮馆去。
他一次又一次地给柳浮图讲述,泼皮馆是怎样温暖的地方。
但是他的讲述,只是招来了柳浮图的暴怒,柳浮图说他是“叛徒”,并且让他滚。
无论戴小旗怎样接近柳浮图,最后结局都是柳浮图的针对。戴小旗心灰意冷之下,选择封闭自己在房间里几日。
可是,等他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柳浮图在初夜之时,火烧秦楼。
秦楼楚馆的主人,以及当初那些掌权者尽数覆灭。
再后来,已经是很多年之后。当戴小旗再次见到柳浮图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地下集市的红蝎子,一个真真正正的魔鬼。
——
多年以后。
戴小旗看向身旁不远处正在逗弄孩童商酥酥的红蝎子,此时的红蝎子慈爱得像个父亲。
他轻轻喟叹一声。
往事已隔山海,便如风,洋洋洒洒而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