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与徐四一起留在指挥基地的老人,虽然在真实的年龄上相对要小个十几岁,但却显然与柳小江所知晓的这位老先生,属于是一起在当年那战场上走出来的老伙计。
而且,按理来说,这位早已退休享清福的老伙计,其实不该再像今天这样参与进来,但事实却是在得知了‘嬴勾’的事情以后,耐不住性子非要撇下一切站出来,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份力。
即便,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年代了,他就算选择重新出山,手里也并无任何实权,最多就是以‘顾问’的身份参与,在一旁给那些相对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提供一些自己认为合理的建议。
但,即使如此,那些年轻人也根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哪怕在那位老人的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实权,也不会真的只把他当成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顾问。
毕竟,老人手里的确是没有实权,但他曾经教导的那些个学生,却已然成为了现阶段的中坚力量,整合起来也依旧拥有不可小觑的能量,那些年轻人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
结果,便是在当下的今天,一个本来无关紧要的顾问,却成了总指挥官一样的存在,尽管在他心里可能并不是这么想的………
眼下,
一直都待在阁楼的书房里面,通过查尔斯关注着外界战况的老先生,虽然也看出自己那位老伙计有些僭越了,但考虑到自己这位老伙计的性格与能力,倒也不觉得对方会破坏自己的那些计划。
哪怕对方看起来像是趁机夺了异人方面的指挥权,但实际上………早在一开始普通人与异人选择联手应对嬴勾的时候,指挥与调遣那些异人的权利也就早已归属了普通人这边。
任菲,虽然要比外面一些队伍的指挥官,更熟悉如何指挥那些异人配合作战,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类似于传声筒的存在,一旦出现了某些超出计划外的情况,就必然要优先过问老先生的决定。
而且,这也几乎是所有参战人员,心里多少都已经有数了的现实,不会有人怀疑自己所接到的调遣与命令,本质其实就是己方高层们仔细商量后的决定。
老人并没有隐瞒这点,也没想着掩盖什么真相。
所以,他倒也不觉得自己这位老伙计的行为有何不妥,不过就是主动将一切都‘明确’告知了所有人,而这也说明情况的确已经到了不需要所谓的‘默契’,众人都需要统一接受调遣的时刻。
唯一让外面众人没想到的,可能就是这情况来的太快了,以及任菲这类高层人员的死讯………
而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也不论情况多么紧急,任菲这种高层的突然身死,也无不告诉了外面的所有人,在这场战争中并无任何一个人………是绝对安全的,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他们的坚持与抗争,并非是为了什么高层的利益,所有的一切也都极为纯粹,只关乎自身族群的生死存亡!
如此一来……
想必人们应该也就能暂且放下一切,真正站在一起面对嬴勾这恐怖的灾厄了吧………
……
咚咚咚……
“进来。”老人思绪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抬眼看向房门想也不想就知道,来者不太可能是眼下正忙着,帮自己时刻关注外界情况的查尔斯,只可能是被自己安排着没能真正走上战场的陆家。
“老领导……”陆瑾推门走入了屋内,但却罕见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并未一上来就直接站在老先生面前。
“陆老弟,你可一共也没小我几岁,这老领导可真就把我给叫老了。”老先生微笑着朝门前的陆瑾招了招手,示意他别那么拘谨走过来坐在自己面前。
“你小子当年虽然没有走上战场,但你陆家也并非没人帮忙抵抗侵略,你不用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我什么似的,你陆家………在我眼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顶天立地。”
虽说历史上出现过数次异人所引发的动乱,异人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只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了,但毕竟也是生存在这个由普通人所构建的环境里,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会让所有人都没办法察觉。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只在大众眼中消失,但却不能在普通人的高层眼中一直保持神秘,反而同样要以‘被管理者’的身份与其密切联系,不然………异人们也不可能有机会一直延续至今天。
老先生在‘嬴勾’的问题爆发出来之前,实际也并非是第一次与陆家的人见面,而若是追溯到相比之前更加久远的当年,他甚至在自己还很年轻力壮的时候,就已经跟着首长们见过陆瑾了。
那时……
很爱交朋友的陆家,在此家风下的陆瑾,也曾叫过老先生一声‘小安哥哥’。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入部队的兵蛋子,而陆瑾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彼此的脸上………也都已经留下了被岁月深深雕刻过的痕迹。
那一声小安哥哥……
他估计自己直到人生的最后,也很难再从陆瑾的口中听到了。
然而,
陆瑾见此却并未毫无顾忌的坐到老先生面前,甚至并未赞同这针对陆家皆是顶天立地之人的说法,而是站在门前坚持着自己对老先生的尊重,随之摇头道:
“老领导,陆家或许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但我陆瑾………可受不起您这样的称赞。”
陆瑾在当年为了三一门,在得知三十六贼消息后做的蠢事,那种无视老友安危只想着报仇的行为,在其心中无疑是永远不能抹去的人生污点。
而且,他也很明白老先生对陆家的敬意,完全全是当年陆家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自己却由于陆家的私心并未被安排过去帮忙,认为不能拿着长辈们的牺牲为自己换取他人尊重。
自己一生无暇?
不……
他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做了太多的蠢事,完全受不起那所谓‘一生无暇’的名头,也并不值得以此让外面的那些小辈心生敬佩。
“你性子还是这么别扭,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有些事也该选择释怀了。”安老看着屋内犹如传闻中一样固执的陆瑾,不免对此微笑着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可就真的是没心没肺了。”陆瑾再次见到安老示意自己过去坐,这回倒是也没再继续坚持守在门前,按照要求走过去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