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空大师么。”

柳小江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群光头，眼中倒也根本没有出现任何一丝的意外，显然是早已注意到了这些佛门弟子的到来。

“您现在不过是一介普通僧人，身份也只是灵隐寺的住持而已，何必带着弟子一同踏入这泥泞之地，眼下站在我的面前………大概也又是您一意孤行的结果吧。”

“阿弥陀佛……”解空大师站在一众灵隐寺与其他佛门弟子的前面，单手立于身前面色平静的朝着柳小江微微低头，道：

“柳施主，您果然还是当初那样的清醒与理智，既然并未如世人所想象的那般入魔已深，那么为何………就不能大家坐下来一起好好聊聊呢？”

“如果我并不是‘嬴勾’，并非是让世人感到恐惧的灾厄，还会有人愿意坐下来与我好好聊聊么。”柳小江无视了解空大师这种所谓的善意，目光扫过对方身后那些怒目圆瞪的罗汉，道：

“解空大师，正因为我依旧保持着清醒与清醒，所以您在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你佛，渡不了我这种意志坚定的大奸大恶之人，而除魔………估计也就是你佛在对待我这种存在时唯一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

他便忍不住朝着解空大师等一众佛门弟子笑了起来，“但可惜的是，你佛是你佛，你们是你们，若非我嬴勾愿意给您解空大师一个面子，诸位甚至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莫说那些外来者根本管不到我的头上来，就算那些外来者直至今日也还侥幸活着，也没资格对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发表意见，否则………佛门的人，也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闻言，

解空大师双手虚合在自己的身前，抬眼看了看场中自称为嬴勾的柳小江，以及他身后那个坐在地上的面具女子，道：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柳施主身后的那位女施主，应该就是那些诸葛家的施主不久前所言，在奇门术法一道上远超武侯一门的那位前辈了吧？”

“老和尚，别想着什么挑拨离间，我的态度与主人是一样的。”胡离一眼就看穿了解空大师接下来的话，于是提前开口帮他打消了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且，你们佛门的弟子，不是都爱说众生平等么，可这世道却并未如同你佛所说的那样，那六道轮回………貌似也是由你佛所提出的概念，既然连六道这种东西都有，又还谈什么众生平等。”

“倘若还真认为众生平等的话，那让你们这些信仰了一辈子的秃驴，来世托生在被人类所饲养的肮脏猪圈里，你们………可都愿意？”

解空大师对此并未懊恼，但也不免摇头说道：“六道乃是惩罚罪人的一种手段，只要………”

“如若众生真的平等，让罪人托生于畜生道，又怎能被算作是一种惩罚？”胡离当即眼神嘲讽的开口打断了解空大师。

“有信仰的确是好事……”

“但信仰那些深究下去甚至不能自圆其说，完完全全就只是一堆凭空捏造出来的事物，还说什么需求回报的信仰并不纯粹，呵呵………那合着你们这些家伙，平时也都不用吃饭的？”

“………”解空大师。

“哦，不对，是我说得太过了，大师们怎么能不吃饭呢，不然又怎会有‘你佛不渡穷逼’这种话呢？”胡离见到解空大师的模样不禁嗤笑道。

谁都知道解空和尚那是真正的大师，所行之事也根本没有任何为人诟病的地方，但………这种事在柳小江等人的眼里看来，值得让人尊敬的也只是解空大师本人，而非出现了解空大师的佛门。

毕竟，就算是在所谓的佛门内部，真正的大师也根本没有几个，反而都是些借着‘大师’二字只渡富人的家伙，眼里从来都看不见那些真正需要拯救的可怜人。

而这点……

道门那边虽然也有不少，但毕竟没有佛门那么大的名声，那些真正有道士在修行的地方，也并不像是佛门大庙一样那么奢华。

柳小江对佛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但眼看着解空大师站在佛门的立场上，将自己的功劳全都归功于背后的佛门，倒也难免会觉得此人实在是过于谦虚，以至于显得佛门好像有多显圣一样。

明明……

大家都只是一路的货色，只有你解空是比较特别的存在，说的却好像佛门都是你解空一样………这谁信啊？

不过，想归这么想，

柳小江却还是给足了解空大师面子，回头制止了胡离那些用来嘲讽佛门的话，随之看向场内对任何人都不具备威胁的老和尚，道：

“解空大师，实不相瞒……”

“我承认您在我的眼里看来，各种意义上的确可被称之为大师，也能看出您确实是想要拯救所有人，但………你毕竟不是那真正的佛陀，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所以，如若不愿见到自己身后的那些弟子，最终被这泥潭无情的彻底掩埋，那………就请您转身带着他们一同离去吧，此话我不会再开口与您重复第二次了。”

“众生理应平等……”解空大师再次朝着柳小江微微低头，接着虽没有那么明显，但眼中确实充满了坚定，道：

“尽管这世道并未按照我佛的意愿发展，每位施主心中也都有无法轻易放下的私念，从而引发了我们在今日亲眼所见到的一切，但………这世上也仍有许多施主可以算作是无辜的。”

“为了那些无辜的施主，若是老僧今日死在这里，便能为那些无辜施主争取一点活下去的机会，此生………倒也值得了。”

“原来如此。”柳小江望着站在那里毫无退意的老和尚，不禁下意识缓缓皱起了眉头，但随之却也释怀了似的摇头道：

“那看来解空大师今日带着身后的弟子们前来，也是已经下定决心要代替你佛除去我这魔头了，好………既然解空大师心意已决，那我嬴勾满足你们的愿望，背负你们所有人的性命继续前行。”

说罢，

他便彻底失去了与解空和尚对话的兴趣，因为已经确认了对方的的确确是真大师，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心意转身离去。

所以，即便不那么心甘情愿，柳小江倒也并不介意自己作为一个魔头，顺带着背负上解空大师这些人的性命，以便更容易在世人的眼中塑造纯粹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