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微抬着下巴,用讥讽的目光睥睨着所有人。
“你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一命还一命?
看着王冬颜,我,死在你们的正义追求之下,为这场革命献上生命作为祭奠?
是吗?”
她最后一句话陡然冷厉了起来:“这不就是杀人吗?
值得你们这么开心吗?”
学生群体里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人愤怒地吼道:
“放屁!我不会对一个抑郁症病人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你不要偷换概念,是你先害死你室友的!”
“你太无耻了吧!你想说自己做的根本算不上什么,还是想说受害人的心理太脆弱?
你怎么有脸说那样的话!”
音响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将那几个学生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穹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贺决云在早些的时候,给她发了十多条短信,但是她没有看见。
而最新的一条,就在刚刚。
她转过身,抬眼望向远处。
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在快速穿过阶梯和操场,朝着她这边狂奔而来。
贺决云脱下了外套抓在手里,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是满身大汗。
刘海湿哒哒地糊在他的脸上,形象全无。
原本他就是一个中年普通警察的建模,现在变得更加不起眼了。
他走到穹苍能看见的地方,用手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学生,朝她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穹苍认真阅读完短信内容,勾唇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挺直脊背,声音也大了起来。
“看来我说的话,有些人还是听不懂。
那我直白地给你们做一做阅读理解好了。”
“周南松的遗言里,没有任何提到我的地方。
她话中的主语,是学校。
她的描述词是,‘没想到学校会变成这样一个地方’、‘坚持不下去了’。
说明她无能为力,说明她已经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却没有突破。
可是按照你们所说,在学校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对她做过暴力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扩大到整所学校的范围?
她想要反制我,也很简单,只要告诉老师就可以。”
“许由那个蠢货说,是因为周南松有抑郁症。
我没有得过抑郁症,所以,我不去断言抑郁症会对人类产生的影响。
但是我想,对比起一个一直讨厌自己的人,依旧还是那么讨厌自己,应该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亡更让她难以接受吧?”
穹苍举起手机,对着众人道:“田韵死亡当天,警方向学校要了一份监控。
现在已经有明确的证据证明,监控存在作假的行为。
校方通过修改时间和画面,造成田韵回到宿舍后直接跳楼自杀的假象。”
“而周南松,应该是知晓了这件事情。”
“我想也只有这件事情,才能抵得上周南松遗言中所提到的严重指控。”
人群因为她的话瞬间沸腾起来。
连同一旁的校方领导也出现了仓皇失措的神情。
穹苍和缓地质问道:“是谁修改了监控的时间?
又是谁,装作中立地对我进行处分,好迫不及待地告诉你们,周南松是因为不堪校园暴力而自杀的?
而你们,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学生们跟无头苍蝇一样地哄闹起来,茫然无辜地朝边上的人求证刚才听见的信息。
场面纷乱如麻,失去掌控。
后面一位老师快步冲上前,想要从穹苍的手中抢过话筒,
“我建议你们不要乱动,警察就在下面。”
穹苍退了一步,与面前的人拉开距离。
而贺决云一手拎着外套,已经一步两阶地飞上司令台,挡在她的面前。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穹苍绕了一圈,走到司令台的边缘,面向一众深陷愕然,正在积极地左右求证的学生。
对王冬颜来说,这群人何其可恶。
“其实,我确实错了。”
“是我太天真,起先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们不过是群迷途的羔羊而已。
原来不是。”
“你们只是沉浸于一种自我满足的正义感。
那种正义感,其实不过是一种病态的虚荣,可以帮助你们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压力。
而这种病态,随着谣言的传播,与潜意识的加深,从个体蔓延至群体,互相影响,最后甚至成为了你们可笑的信仰。”
“你们觉得自己的抵制和欺凌,变成了正义。
你们觉得自己特立独行,是在弥补法律无法填补的社会空洞。”
“你们这些人啊,不过是依仗着,人多就不必承担责任的庆幸,来享受着高人一等的批判他人命运的法官地位。
所以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卑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愿意正视,自己那些行为的后果。
说到底,就是无知又不负责任。
多少年以后,你们也许能发现自己的错误,可是到那时候,你们又会找一个新的借口来为自己解释:‘那时候我还年轻。
’、‘那时候大家都这么做,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
哪有那么简单?”
“我告诉你们,越是愚蠢无能的人,越是需要他人的痛苦,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你们,其实就是那样的人。
在别人的引导下,轻易地成为了一个败类。
我希望你们永远都那么幸运,不会经历和她们一样的欺辱。
都好好记住这一课吧,蠢货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