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机,找出何川舟的电话拨了过去。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句,贺决云问道:“何队,之前那个毒犯怎么样了?”
何川舟说:“被带去戒毒了,装疯卖傻的,不肯配合。他现在不归我们管,但那边的人更有办法。等他清醒了我们会过去问话,放心吧。穹苍怎么样了?”
贺决云:“还行,就是最近不能说话。”
穹苍比了个手势。
贺决云补充道:“但是一点也没消停。她让我向你问好。”
“我很好。”何川舟笑道,“你让她多注意休息就行。”
贺决云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名为双标的力量,他继续问:“之前请你们帮忙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嗯。”何川舟说,“田芮就叫田芮,她爸爸田兆华也确实是车祸去世的。这个案子太久了,当初不是我们由辖区负责,如果需要具体的档案,我们得去别的局里抽调。”
贺决云说:“那就麻烦了。”
何川舟对他突然坚持要查这件事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们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贺决云不能将范淮说出来,便道:“证据倒是没有,只是有种感觉。对方从来都是利用目标身边的人或案件进行诱导威胁,那如果我们拓宽搜索范围,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感觉?”何川舟语气严厉起来,“谁的感觉?”
贺决云不客气地出卖队友:“穹苍。”
何川舟语气一转,沉吟道:“嗯,有道理,那是可以查查。”
贺决云:“……??”您好意思吗您?
何川舟敷衍地解释了一下:“她的感觉准确率很高。有时候是她的大脑在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对一些细微信息作出了处理,进而给出的判断。”
贺决云酸道:“哦。”
何川舟说:“不过这个案子已经结案好久了,当初又不是我们负责,目前没有任何的新证据,我们不方便插手。”
贺决云:“三夭的人可以先去调查一下。”
何川舟:“行,等我把档案调出来,再去找当初的同事问一问。有消息大家及时交流。”
贺决云挂断电话,朝穹苍点了点头。
穹苍打字:三夭有采访权吗?
贺决云说:“当然。三夭公司那么大,部门那么多,我还有记者证呢。【凶案解析】的许多细节,可不是靠资料能还原出来的。”
冰冷的电子音缓慢吐出三个响亮又清晰的字:惊!呆!了!
贺决云:“……”为什么不从穹苍的嘴里说出来,那种讽刺的意味反正更浓了?
他夺过穹苍的平板,踮脚放到柜子上面,哼道:“没收了。”
穹苍无语了一阵,摸过床头的手机,不过这次她总算没闹贺决云,直接点开软件搜索了田兆华相关的案件。
新闻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新闻,穹苍只输入了几个简单的关键字,排在前列的搜索解说全部都是各种野鸡医院的广告。
她往后翻了好几页,才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田兆华的事当时也在全国范围内引起过一阵轰动,毕竟它牵扯到了向来紧张的医护关系。
起因一位女性,新闻上用了化名,目前来看就是梅诗咏。她举报田兆华利用医院资源进行诱导,多次与她发生性关系,并致使她怀孕。随后有人报警,警方介入调查。同医院的另外一名医生,用羊水与田兆华进行了DNA比对,确认胎儿是田兆华的孩子。
当时这件事情的发酵发生了好几次反转,在孩子的DNA结果出来之后,网上一片哗然。
网友对于究竟是田兆华太禽兽,还是女子仙人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观点双方几乎吵得不见天日,现在新闻下密集的评论还可以看出当时盛况。
而在这件事还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又有一名男性跳出来指控田兆华发生了医疗事故,要求高额赔偿。
医院对此作出回应,表示病人已经顺利出院,不存在医疗事故的可能。手术过程中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避免的,术前已经进行告知,希望家属理解。医院拒绝赔偿。
网友看过声明跟相关的证据,一致认为这只是个趁机敲竹杠的老赖,对他没有在意。没想到不出一个星期的时间,男子与田兆华发生重大车祸,田兆华当场去世。
之后,梅诗咏带着孩子消失,车祸司机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警方出具了相关调查报告。
报告中称,车祸事故双方皆有责任,一人超速,一人违规变道行驶。双方体内皆未检测出酒精成分。田兆华死亡,而另外一名司机只有腿部受伤,没有生命危险。
对田兆华医疗事故的指控,经鉴定委员会确认,未达到医疗事故的标准。
至于性侵指控,由于一位当事人已经去世,另外一名当事人强烈拒绝配合,警方无法继续调查,所以不了了之。
这份报告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但也确实只能如此了。
从后续的追踪报道来看,由于肇事司机的家庭情况不好,法院判处的赔偿金他难以全部支付。好在田兆华一直有投重额保险,医院也给田芮支付了一笔不小的金额,加起来一共有三百多万,所以田芮及其母亲生活得还算不错,起码没有太大经济方面的担忧。
不过整个案件确实存在一些难以自洽的逻辑,证明案件并不如各方所说的那么简单。梅诗咏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车祸司机为什么要突然发难?梅诗咏是否真的跟范淮的案子有关系?这些都显得很奇怪。
贺决云那边已经将案件相关的线索全部整合在一起,打包发到她的邮箱里。
贺决云说:“我让宋纾加紧办一下手续,明天去医院问问。”
穹苍指了指自己。
贺决云道:“如果你能说话就带你去,如果不能就算了。”杵边上当吉祥物啊?
穹苍第一次被这么直白地嫌弃,感觉还挺新鲜。
不过,医院的药还是很有效的,又一天早上醒来,穹苍发现自己能出声了。
虽然声音沙哑低沉,声带牵动的时候还有点发疼,但起码恢复了一定的功能。只是她脖子上的伤,不仅没有消退,还从红色转成了暗红色,看上去跟中了九阴白骨爪一样,灯光一暗就能直接去鬼屋再就业。
贺决云见她确实行动无碍,耐不住她请求,同意带她出门。
因为要见人,穹苍让护士给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准备等到了街上再买条丝巾。
贺决云看着那圈绷带却觉得煞是碍眼,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跟着穹苍走了一段路,始终无法忽视,就说道:“你等一下!”
穹苍不明所以。
贺决云从兜里摸出一支笔,抬起穹苍的下巴叫她后仰,在她的绷带上面唰唰写了一句话。
穹苍根据脖子上的触感,初步判断他应该写了四个字。写完之后,这人还讲究地调整了一下字的笔锋。
是个精致的男人。
穹苍感到皮肤一阵发痒,忍着没咳。周围路过的护士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态。
穹苍懂,毕竟她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幼稚的人。
片刻后,贺决云终于停笔,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很满意地点头道:“走吧。很社会主义。”
穹苍觉得他最后那个眼神的意味十分特殊,形容词也是如此的别致,忍不住掏出手机照了一下。
天呐——
贺决云居然写了——
违法必究。
穹苍:“……”
你特么可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