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另一边又走过来一个嬷嬷,“算了算了,说两句就算了。让她注意些下次别再犯就行了。”
“她若是第一次犯,我也不至于这么说她了。”那嬷嬷气着道,“前些日子雪阡姑姑就已经吩咐了,小郡主这段时间挑食,不喜欢吃有花生做的食物,所以让我们不要采买花生了。刚说完第二天,有个丫头不小心就采买了,被雪阡姑姑好一顿数落。她倒好,在那以后又买了两次,这要是给雪阡姑姑知道了,定又要生气了。”
婢女委屈的声音,嬷嬷的数落声以及另一个嬷嬷的劝导声,暮顷璃皆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那句,‘小郡主这段时间挑食,不喜欢吃花生做的食物,所以让我们不要采买花生了。’
她呆愣在原地,难怪,这些日子她都没有膳桌上看到花生。
难怪,每次夜王妃让她喝汤时,都会跟她说一句,没事。
她以为夜王妃是因为她上次犯病而对汤有了惧怕之意的安慰,其实那意思是,没事,这些汤里已经没有了花生。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夜小郡主喜欢吃的糕点里有花生酥,可仔细一想,自从她上次犯过病以后,夜小郡主每次吃的糕点里都已经没有了花生酥。
从来没有任何人,会为她做到这样的程度,从来没有。
从小母妃发现,她不能吃花生以后,也只是找了大夫给她配上药丸,让她每日服上一粒而已。母妃的宫中,并没有因此而缺了加入花生所做的膳食,糕点也没有缺了花生酥。
她从来没有觉得不好,这太平常了。
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不能吃,而让所有人跟着一起不吃。这样的事情,她压根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可是在夜王府里,她却被这样默默的,用心的照顾着。
暮顷璃眼睛突然酸涩不已,她想起禾音那日对自己所说,她说,夜思天他们是将她当做暮顷璃好着,而不是临渝国的公主。
那时,她并没有将禾音的话放在心里。她始终认为,他们对于她的紧张,对她的好,跟临渝国脱不了关系。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夜王府也是要惹上麻烦的。
可是,可是现在她信了。
“我想着雪阡姑姑熬汤时都喜欢放些花生磨成的沫,小郡主先前也一直喜欢吃花生酥一时就忘记了姑姑的交待。”
那小婢女还在委屈的辩解着,暮顷璃眼中的泪水已经滑落出来。
“暮公主,药膳汤刚好,我叫了个丫头给你端过……”走过来的嬷嬷才发现暮顷璃的脸上的泪水,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暮顷璃,“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暮顷璃忙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嬷嬷,今天的汤我不喝了。”说完不等嬷嬷回答,便已经转身离开了。
“唉?公主,公主……”
暮顷璃不顾嬷嬷在身后的呼叫,疾跑着离开。她怕,她怕再不走,会真的在那里就哭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爱哭之人,以前不管受了什么委屈跟伤害,心里再难过,她都不会轻易的落泪。
可是,这一次只因为听到那婢女跟嬷嬷的对话,她就已经忍不住了。
暮顷璃脚下的步子越走越慢,脑海里不停回荡着那嬷嬷跟婢女的对话,还有禾音的。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
她不过是一个另国的公主而已,这些日子她在夜王府的所作所为,早已经算是一个讨厌鬼了吧。
可为什么,她们还要对她这么好?还是这般默默的好。
第一次,十五年以来,她第一次被人这般用心的对待着,哪怕是母妃都没有给过她这样的关心。
暮顷璃停下脚步,抬头,夜洛寒正在不远处站着。
暮顷璃看着夜洛寒,脑海里想到禾音所说的,那日她直接吐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却没有半分的恼怒跟厌恶。
明明,只是她最无奈之下的选择,可却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夜洛寒看着前面落泪的暮顷璃,面色微沉,慢慢的向她走了过去。
暮顷璃就这么看着夜洛寒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个正在向她走过来的男子,以后将会是她的夫君?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暮顷璃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随着夜洛寒的接近,那颗心跳的也越厉害。
夜洛寒在暮顷璃的面前停下,看着她脸上的泪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她落泪,她好像是戴了面具一样,不管何时不管何地,脸上总是带着她那标志的,无害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让人看不透她真正的心。
可是现在,夜洛寒却宁愿看到她那个标志性的笑容。至少,不会比现在无声落泪的表情要刺眼。
夜洛寒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抬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当夜洛寒的手碰到暮顷璃的脸颊时,她整个身子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无处安放。然后她便听到夜洛寒温柔关心的声音。
暮顷璃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吃了花生。
要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连脸都滚烫起来。
夜洛寒的手移到另一边,擦去了那上面的泪水,声音再次传来,“是谁欺负你了吗?”
暮顷璃看着那只手从脸上移开,她看着夜洛寒,好似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方才在哭,而眼前的夜洛寒也看到了落泪的她。
“没,没什么!”暮顷璃匆匆回了句后,便逃一般的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几步,便被身后的夜洛寒追上,他握住暮顷璃的手臂。暮顷璃却是看也不敢看她,又急又冲,“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你放心,我没想做什么。”夜洛寒松开了暮顷璃,“只是想告诉你,你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