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孙谊关切地仰头看她,“戎容……”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戎容飞快地转身,返回池弥的房间,蹲下身,打开他床铺下的抽屉。
果然,那个木头盒子还在。
戎容蹲着,翻开盒子——本以为里面应该都是他收藏的她那些涂鸦之作。
没想到,入目的居然是一枚小小的玉坠,穿着泛白的红线。
坠子很小,不过拇指指甲盖那么点大,雕工淳朴,甚至不知道到底刻的是如意还是其他。
戎容认得它,是池弥从不离身的玉坠,因为带得太久从不离身,所以红线都洗得发白。
当初她还曾嘲笑他“绳子都这么老了,还不肯换掉,看起来多邋遢”,池弥却说,这是跟着他从出生的地方走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相当于就是他。
现在,他把“自己”留下了。
在她生日的这天,把自己送给了她。
一滴眼泪掉在玉佩上,紧接着又是断了线的泪珠。
戎容拿手背揩着眼泪,却没有止尽,她只得模糊着双眼翻看盒子里的画,这才发现每一张画不光被池弥整理得平平整整,甚至还亲手拿硬纸贴了角,装裱得完好。
那些被他陪伴着画下的画面,每一张,每一趣÷阁都有他的目光。
戎容哭得几乎要看不清手里的画——白天他们形影不离,池弥都是在夜里悄悄地做这些吧?
她随手丢弃的画,被他当成宝贝装裱、存好,却终究没有带走。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擦了把泪在那一叠画里寻找。
一直翻到最下面,没有!
那一副她拿池弥做模特画的画,不在这个盒子里……
孙谊在楼下等了很久不见小姐下来,只好上楼来找人,进门便看见小姑娘缩在床边角落里,双手拢着膝,脸埋在膝头哭得泣不成声。
她蹲下身,轻轻地拍着戎容的背。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乖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戎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散!我迟早会回来,把他拿走的东西,要回来。”
什么东西?
她的画,没说送他,他怎么能拿走?
她的心,没说给他,他怎么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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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楠都的冬天是会下雪的,纷纷扬扬的笼罩整个城市,所有脏污都被这白色所掩盖,宁静又祥和。
闹市区的僻静小巷,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们络绎不绝地被送来。
不大的门面,简单的挂牌:小池运动。
整个运动培训学校是幢小楼,被分割成四五个大教室,拳击、跆拳道、健美操……不同的教室,不同的老师在给孩子们上课。
人不算太多,但每间教室都有课,生意还算不错。
平日里楼下办学,他俩晚上就在阁楼上合住,生活成本很低,过得还算滋润。
门口挂着的风铃响了,有人推门进来。
伏在案前整理账单的姜河抬起头,刚好看见头发上挂着些许雪花的池弥呵出一口热气来。
他连忙问,“池哥,今天不补课?这么早就回来啦。”
池弥将书包随手丢进柜台里,伸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贴身的黑色羊毛衫,“61分,不用补。”
姜河一脸仰慕:“哇塞,进步神速!我说池哥,这样下去,明年你会不会考上个什么大学,弄个大学生当当?”
池弥搓了搓冻僵的手,顺道在他脑门一叩,“你看我是会去念大学的人么?”
“不像。”姜河老老实实地承认。他池哥,拳头那是一顶一的硬,但论文化课,唔……不说也罢。但这一年,挑灯夜读的池哥还是让他刮目相看,这真是被戎大小姐给调|教成热爱学习的乖孩子了?
眼看池弥要走,姜河连忙喊住他:“对了,池哥,上个月的账对出来了。房租水电都扣掉,还小赚了一趣÷阁。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
池弥点头,“行。”
走廊尽头有学生家长看见池弥,抬手招呼他,“小池来了,快来快来,孩子们都等着你呢。”
池弥将外套扔给姜河,“下课再说。”
姜河抱住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好咧,我去订个座,顺便叫上陈锋,听说他马上要出国比赛了。”
“随你安排。”说着话,人已经被一群小毛头簇拥着进了教室。
姜河叹了口气,把池弥的外套放到一边,开始约晚上的小聚。
一年了。
戎家大小姐出国至今杳无音讯。
倒是那位慷慨的戎先生让秘书来找过他们,给池弥留了一趣÷阁不菲的报酬,算是答谢他之前两年对女儿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