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两人的影子合拢,投射在白墙上,亲昵得像是同一个人。
“因为从认识开始,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不爱说话,永远都是做得多说得少。总是被我欺负也不还手,可是只要你动起拳头来,这世界上谁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爱的人,就是这样的啊,无论在我面前有多温柔,只要站上擂台就是战无不胜的王者……如果,你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那我会恨自己的。”
戎容看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我会恨自己,弄丢了我爱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戎容满脸霸道,只差没叉腰,“你答应我,不会为何方远这种提不上筷子的垃圾轻言放弃。”
眸光莹莹,嘴角紧抿,她素来在池弥面前嬉笑怒骂,却极少这样严肃的表情。
“知道了,我答应你。”
戎容这才嘴角一弯,笑盈盈地重新扑进他怀里偎着,手指把玩着他羽绒服的拉链,“听说你今天的比赛输掉啦?”
池弥身子一僵,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看吧,我就说了,我有旺夫命的。我不在就输了吧,你可一定要把我哄好了。”
“旺夫命?”
“……男,男朋友也算。”
戎容说完就听见他胸腔里低笑的共鸣,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呼吸和笑声,恨不得刻入脑海里,无论何时何地随时都能听见。
“不早了,睡吧。”
池弥起身来替她将被子和靠枕放好,可她却坐得端端正正,“那你呢?”
“放心,我不走。”病房里有陪床的躺椅,他可以打发一夜。
戎容眨眨眼,轻声说:“我很苗条的。”借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胖。”
池弥看着她,只见小姑娘有点儿笨拙地朝一边缩了缩,留出半张病床来。
“挤一挤还是可以挤下的。”
……
比起在她的卧室那次同床共枕,狭窄的病床使得两人几乎是完全贴合着对方。
戎容背对着他被圈在怀里,稍微动一动不是胳膊就是腿撑出病床去,于是只能保持着完美贴合的姿态,枕在池弥的手臂上入睡。
很长时间,身后的男人都没有动、没有说话,戎容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睁大了眼睛,没有半点儿睡意。
本以为人生很长,她有大把的时间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称霸,看着他辉煌,看着他从那个有点阴霾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前路到底还有多长。
如果,一切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她只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与他经历这一辈子能经历的所有事情。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掉在池弥的胳膊上。
他没有动,戎容也没有去擦,只是稍微蜷了蜷身子,更贴近身后滚热的男人一点。
她并不知道,身后那双丹凤眼从一开始就没有合上,一直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的每一次抽泣,每一次靠近,都让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清晨,两人是被戎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戎容迷迷糊糊地在池弥的脸上摸了半天,直到池弥将手机递给她,她才咕哝了一句,“谁呀,这么早。”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流利又中气十足的英语,“戎,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反悔了。”
戎容揉了揉太阳心,“安东尼……你知道我这儿现在才几点吗?”
对面的男人意识到自己惹毛了大小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买家已经催了我好几次,问你的画儿什么时候送过去?画廊那边已经腾出来了,只等着你的作品放进去。”
“知道啦,我今天抽空去,”戎容按住话筒,问身边的池弥,“你今天有空陪我送画儿吗?”
池弥颔首。
等戎容挂了电话,他才问:“是什么人?”
“美国那边的中介方,替我联系了国内的买家,让我早点儿把画给送过去。”戎容坐起身,随手将长发盘起,“幸好你有空送我。”
池弥坐在床沿,“你可以随便出院吗?”
戎容一愣,“为什么不行?我没事的啦,你没看夜里都没人来查房吗?住院只是倩倩姐给我的特殊优待,让我不用赶夜路回家睡觉而已……”
她稍微化了妆,挽着池弥的手臂离开病房,一路上,果然连个来问话的护士也没有。
“看吧,我说了没事儿,”戎容看了眼自己身上黎倩给的衣裳,“先陪我,去买件衣裳吧?去画廊,得穿正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