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则盯着尚铁的座位,站在门口突然说道:“你确定就你一个人和夏使谈判,西夏馆驿那边来了话,今天谈判的夏使有五个人。”
“不然呢?”尚铁拉出椅子坐下,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了?”
“巳时过了,”张茂则解释道,“夏使从来如此,他们觉得迟到能让宋人觉得他们从容不迫。”
尚铁笑了笑,觉得这份从容不迫有些牵强,恰巧是这份从容不迫,暴露了夏使也渴望能尽早和谈。
“这茶还没我家翁翁的好。”尚铁品尝了一口,“再说,现在泡是不是早了,等夏使来了茶都凉了。”
“就是要给他们喝凉茶,”宽以待人的张茂则竟然说出这种话,然后转身离开。
“这茶可是江南的好茶,你没喝过就不要胡说。”
尚铁站起来把门关上,突然觉得这位张大押班有些可爱。
又回到座位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直到午时过半,五个头上秃发面积不一的夏使来到国信所门口。
他们的馆驿距离国信所并不远,但野利石生还是带着四人去朱雀门新开的汴京大饭店吃了炒菜,绕了一圈来到国信所。
门口站着的内侍在前面带路。
“张茂则呢?”野利石生直呼姓名,有些不礼貌。
内侍答道:“张大押班还有事。”
到了谈判屋子前,内侍转身离开,野利石生觉得今天有些不大一样,这些内侍太冷漠了。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爬在桌子上睡觉的人。
野利石生脸色不好,觉得国信所在怠慢他们。
曹锋凑到跟前,小声说道:“野利丁弩,这位就是同咱们谈判的人。”
那句也是让你吃马粪的人曹锋心里说了,嘴上不敢说。
五个夏使坐在对面,野利石生拉开椅子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尚铁醒了,首先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光头,虽然过了近一个月。
“想必这位就是夏使野利丁弩?”
野利石生不说话,冷视尚铁。
“你们迟到了。”尚铁突然说道。
野利石生觉得尚铁很愚蠢,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出来,说了,反而让你落入下风。
“你们并没有拿出诚意,我原准备议和之后,重开边境榷场,允许西夏馆驿购买大宋货物。章相和晏相以前和你们提的每年赔偿十万银也不做修改,可你们没有诚意啊。”尚铁爬在桌子上睡觉,脸压的很红,说这话时还带着些刚睡醒的睡眼朦胧。
声音很小,却让五个夏使感到震耳欲聋。
就在方才,西夏那边传来消息,辽皇的粮草已经筹措过半了,西夏局势很紧张,李元昊有些慌了。
野利石生觉得这条件已经很好,于是忍不住说道:“你们想从大夏得到什么?”
尚铁摇摇头,很希望章相,晏相在这里,最好是范仲淹也在,好见识一下他运筹帷幄的样子。
“大宋不用从你们那里得到的什么,只需要议和就好,你们知道,现在辽国也胁迫我们。”
哐当!
坐在最右边的一个夏使下意识碰倒茶杯,茶水茶叶洒了一桌子。
野利石生扭头怒视,觉得他很不稳重,他回头又看向尚铁,有些不理解道:“这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夏宋之间都心照不宣,你作为宋使,怎么敢说出来?”
“本来就是,”尚铁毫不在意,“谈判就要坦诚相待,你们怕大宋见风使舵,背后下黑手,大宋也烦辽国威胁,去年同你们作战,辽国就是如此,屯兵边境,我们不得不增币送灾。”
“你太坦诚相待了,”野利石生顿了顿,身子往前凑了一下,小声说道。
“你该不会是陛下派来的细作吧?上次扔砖砸我,是为了得到宋人的信任。”
屋内落针可闻,其余四个夏使紧紧盯向尚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