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安宁醒了过来。
瞄了一眼隔壁屋,父亲赵良上夜班还没回。
橱柜上端有个搪瓷缸,里面有食堂饭票,还有一堆钢镚和毛角票,是赵良留给女儿的饭钱。安宁背上书包,胡乱抓了一把毛角票下楼。
沉寂了一晚,路上人多了起来,食堂里人不少,安宁买了一碗面匆匆吃了朝丁芳家走去。
她走得很快,没多久走到了工人新村,丁家就住的靠东岭的那栋楼。
楼高六层,除了没有电梯,一梯两户,每户有观景阳台,楼道整洁,楼与楼间有绿化带,定期有人来整理修葺。
在福利分房的年代,这样的住房算得高标房了。
丁家是双职工,有四个孩子,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谢安宁一步并做两步走到了三楼。
右侧丁家的门半掩着,屋里传来不小的说话声。
谢安宁顿了顿,倚着门往里瞅。
丁芳背着书包,低头站着。
丁芳妈妈,谭淑芬板着脸,叉腰斜站着,右手指着她,几乎要戳到她脑门,“妹子你真不懂事,你爸累死累活挣点钱,就不知道帮帮家里?”
“妈,我不想上师范院校!”丁芳倔强地坚持着,“老师说……”
“你还真敢想!”谭淑芬手里的袋子“啪”地甩到茶几上,眼神犀利地扫过去,“女孩家家的,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有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
谭淑芬的暴脾气,谢安宁第一次接触,心里着实吓一跳。她不敢吱声,一动不动站着。
“妈,老师说我兴许能考上省外的重点大学,”丁芳的声音拔高许多,眼睛是晶晶亮的,“比如,F大学中文系、S大学经济系,这些大学毕业生将来……前途无量……”
“师范院校毕业就当老师,女孩子当老师,还有寒暑假不是挺好?”
谭淑芬瞪着眼,话语霹雳吧啦如倒豆子般,“考上重点又怎样?路费、学杂费,不花钱了?爸妈是上班拿工资的,……养大你们很辛苦,就一点不知好赖?我看,你就填报师范院校吧!”
谭淑芬说得斩钉截铁,没等丁芳回答,转身进了里屋。
犹如迎面浇了一盆冷水,丁芳身子微微打了个颤。
丁芳咬了咬牙,声音是怯怯的,“妈……我,我走了!”
“嗯,”里屋谭淑芬的声音,冰冷而疏离。
丁芳微微叹一口气,转过身来。
推开门,对上门边女孩关切的眸子。
丁芳眼眸微微泛红,“安宁,你……你来了多久?”
“刚……刚到,”谢安宁说得很没底气,不想让她尴尬。
“我们走吧。”
丁芳走到楼下的车棚,推出自己的二六飞鸽牌自行车。这年头,不是谁家孩子都能拥有自行车。
丁芳考上高中,家里买了这辆飞鸽牌自行车。舍得给孩子买车,为何不赞成她考省外的重点大学?
丁芳横骑车脚尖点地,催促她,“快,我们要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