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触景生情吧……”李湛道,但他没说秦铮触的哪个景生的哪个情。
片刻后,李湛又朝纪轻舟道:“今日这宴会上摆的除了从京城酒坊运过来的酒,还有一部分是附近的农户家里自酿的。他们酿了酒都要路远迢迢运到京城去卖,本王从前喝过一次,知道那酒的味道还行,这次便让人过去买了一些。”
“所以是这酒的劲儿太大了?”纪轻舟问道。
“秦铮大概是两种酒一起喝的,没掌握好量所以才醉了。”李湛道。
纪轻舟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秦铮那人平日里虽然贱嗖嗖的,可他素来爱惜自己的形象,明日醒来若是知道自己今晚如此失态,估计也没脸见人了。
“你要不要抿一小口尝尝?”李湛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纪轻舟。
纪轻舟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心道你这人也太不讲究了吧,给小孩子喝酒也就罢了,还给有孕的人喝?不过他转念一想,只这一小杯应该也没什么事儿,况且李湛亲自斟了酒给他,不喝也不合适啊。
念及此,纪轻舟便接过了李湛手里的酒杯,等到他喝的时候才发觉,里头竟然只有一滴。那滴酒沾到舌头也只勉强尝出了点味道,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咂摸,那味儿就散了。
纪轻舟:……
这叫一小口?这只有半滴吧?
“你如今有孕,不能饮酒。”李湛凑到他耳边道:“等孩子生下来了,想喝再喝。”
纪轻舟原本根本也没想喝酒,但李湛这操作着实是惊到他了。
这要是碰上个有酒瘾的,不得让他气死……
“再尝一口这个。”李湛又给他倒了一杯——确切的说是一滴,这次换了另一种酒。
纪轻舟很配合的端过那一滴酒,照样是只沾了沾舌头就没了……
不过他倒是也尝出来了,两种酒的味道不大一样,估计农户自酿的那种酒度数应该不低。想来秦铮便是先喝了那劲儿小的,后来有了醉意换了另一种酒,结果没料到那酒的后劲儿那么大!
纪轻舟念及此不由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低头朝小皇帝问道:“陛下你身上那个香包呢?”
小皇帝伸手指了指自己腰上挂着的香包道:“在这儿呢。”
纪轻舟道:“我闻着陛下这香包好闻,想拿我这个和陛下换来闻闻可以吗?”
小皇帝低头看了一眼纪轻舟手里拿着的香包,那与其说是香包还不如说是个小布袋,外表实在是太不讲究了。不过小皇帝对纪轻舟向来不吝啬,闻言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纪轻舟便将自己的香包给小皇帝系上,将对方的香包解了下来。
果子今晚一直跟着纪轻舟呢,纪轻舟便趁人不注意,将那香包塞到了果子手里,而后朝他低声吩咐了几句。
果子一溜小跑离开了,没一会儿又匆匆赶来回来,在纪轻舟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轻舟面色一变,目光中不由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一开始就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果然不出他所料!
“怎么了?”李湛觉察到了纪轻舟的异样开口问道。
“王爷……”纪轻舟一边起身一边朝李湛说话,他伸手打算去扶桌子的时候,李湛却会错了意,下意识抬头往他手底一送,纪轻舟猝不及防就将自己的手送到了李湛手里。
李湛几乎毫不犹豫地便收紧了五指,将少年带着凉意的手握在了掌中。
纪轻舟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李湛便就着他的手扶着他站起了身。
尽管两人交握的手被纪轻舟宽大地袍袖遮住了,可李湛心中还是不由猛跳了一下。他明知道握着少年的手该借势自然地松开,以免让人不自在,可他的手指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用力,将少年握得更紧了些。
酒意暂时冲淡了李湛的理智,那一刻他脑海中萌生了许多疯狂的念头,这些念头无一不和眼前这人有关……
“王爷……”纪轻舟凑近李湛,朝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湛酒意上头,又或者是心有旁骛,压根没有听清。
随后李湛便觉手心一空,少年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去。
纪轻舟将小皇帝交给李湛,自己则带着果子走了。
李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纪轻舟离开的方向朝董栋问道:“出什么事了?”
董栋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李湛努力回想方才纪轻舟在他耳边说的话,奈何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后他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起身朝纪轻舟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纪轻舟直接带着果子回了营帐,唐恕已经等在那里了。
桌上放着一个被打开了的香包,那香包正是纪轻舟从小皇帝那里要来的那个。
“这个香包除了陛下还有谁那里有?”唐恕开口问道。
他话音刚落,李湛便走了进来,而后将自己身上的那个香包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我找太医看过,太医说里头没有什么问题。”李湛一进来看到桌上的香包之时,便意识到了什么,酒意散了大半,满心乱七八糟的情绪也跟着散了大半。
纪轻舟惊讶地看了李湛一眼,没想到李湛竟也找太医看过香包。
怪不得先前小皇帝将香包给他的时候,中途被李湛截走了呢,原来是不放心。
唐恕道:“这香包里的药材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和下午那药包里的药材放到一起,问题就大了。”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上头写着几味药的名字。
那几味药并不常见,纪轻舟和李湛乍一看都不太认识。
唐恕道:“这几味药和香包里的几味药融合在一起,轻则让人胎像不稳,重则会滑胎。”
李湛闻言面色顿时一冷,目光中隐隐透出了杀意。
纪轻舟却似乎并不意外,开口问道:“那配药的也是个高人喽?”
“倒未必。”唐恕开口道:“不知道这个人是医术不精还是怎么回事,用的药量略有些欠缺,依着我的判断……就算是闻上个三五日,应该也只会胎像不稳而已。而有我在旁每日诊脉,根本到不了那一步,我就能发觉胎像的异样……”
这么说来,用药之人这医术还真是有些寻常。
“董栋……”李湛冷声朝帐外叫了一声。
纪轻舟猜到李湛要做什么,却开口道:“王爷稍安勿躁,如今咱们尚且不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指使,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李湛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纪轻舟朝他笑了笑,那笑意带着几分安抚,而后又朝唐恕道:“若是这药包和香包咱们没发觉,我这么闻上一夜,明日会有什么症状?”
“胎动频繁,睡不安枕。”唐恕开口道。
纪轻舟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今晚便让陛下过来这个帐子里睡吧,明日唐大夫去替我抓些药,好让人知道我胎动频繁,睡不安枕。”
众人闻言顿时便明白了,纪轻舟这是要引蛇出洞。
那人既然下了手,总不至于就此不冒头了,只要他再有动作,便不愁揪不出来他。
“王爷,一会儿宴席结束,我去将陛下接过来吧。”纪轻舟道。
李湛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本王让人将他送过来吧。”
反正原本这帐子在名义上就是给小皇帝住的,把他接过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晚,纪轻舟洗漱完之后,便有人将小皇帝送了回来。
只不过来送小皇帝的是李湛本人。
“王爷怎么亲自来了?”纪轻舟有些惊讶地道。
李湛开口道:“本王思前想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一起过来了。”
纪轻舟一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一起过来了……这意思是李湛也要睡在这个帐子里?
李湛觉察到了纪轻舟的惊讶,忙道:“你放心,本王让小山他们去别的地方睡,一会儿本王睡在屏风外头。”
“这……不合适吧?”纪轻舟道。
李湛闻言看向纪轻舟,那神情带着几分期待。
便闻纪轻舟道:“要不,王爷睡这里,我去屏风外头睡吧。”
李湛闻言略有些失望,忙道:“没什么好争的,你快睡吧。”
李湛说罢将小皇帝放在了纪轻舟的榻上,哪知他刚要松手的时候,小皇帝却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皇叔,我听说草原上有狼,我害怕。”小皇帝可怜巴巴地拉着李湛道:“你别去外头睡,万一狼来了你没睡醒,狼进来咬我和纪公公怎么办呢?”
李湛:……
纪轻舟:……
“你陪我们一起睡吧,这个床也很大的。”小皇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朝李湛道。
李湛本想安慰他,说外头都有侍卫守着,很安全的,但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纪轻舟,那目光带着几分无奈和询问。
纪轻舟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王爷要是不介意……”
“本王不介意。”李湛说罢将靴子一脱,和衣躺在了榻边。
小皇帝见状高兴的不得了,凑过去在李湛脸上亲了一下。
他原打算翻到另一边再亲一下纪轻舟,却被李湛一把搂在怀里,命令道:“不许闹,老老实实睡觉。”
小皇帝被他箍在怀里,只能伸着小脑袋朝纪轻舟撅了噘嘴,隔空做了个亲亲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