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嫂,我今早与我房里的丫头说了,以后只管叫起我来,不必担心扰我。以后必定不会似今日一般,竟使父母哥嫂久等。”
由于日常和夭夭斗智斗勇,夭桃在说话时转移重点上还是很在行的。
“怎么啦,你莫不是对竺家大女有什么嫌隙?”二嫂仗着平时一副直率爽利的性子,一般人不好问的她也能直说,“不然,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谁不思慕姑娘呢?”
嫌隙没有的,不存在的。夭桃并不是对竺小姐有意见,而是对所有可能被她娶了的倒霉姑娘都有意见。
她实在不能想象自己若替成规矩娶了妻子,该怎么和妻子相处。
本身夭桃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和人亲近的人,如果和另一个女子朝夕相对,想想还有点吓人。
憋着一口气,夭桃在成规矩的记忆里翻了半晌,干巴巴地道:“男思女慕之事,不是圣人所教……圣人要人淡泊静心寡欲,不要人胡想风月,二嫂万万莫要再出此言,小子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嫂:“……”
二嫂索性拿她的话来压她,一句不离圣人二字:“圣人可也没禁人婚事,你大了,按圣人所言也应该到了成婚的时候。这可不是贪欲好色,而是为家里添丁进口,是圣人也嘉许的事情。”
夭桃只是把脑袋一低:“此事不该宣之于口,不该我说,我不说这个。”不接这个茬儿。
二嫂同情地看了成仲文一眼。有这么个傻弟弟,可真难教,这是一个不好就砸招牌的事情啊。
成仲文完全无视二嫂的眼神:“你既然记得圣人所说,便考那几个小子背书去。我上次叫你去城边内外行走,体察世情,写成文章,你可写了?我过会要看。”
文章?
夭桃在脑子里把这个词转了一圈儿,想起来了。成规矩是写了一篇,只是堆砌辞藻,极力颂圣,把如今这个空气里都弥漫着饥荒的年代连砖瓦都夸耀了一个遍。
成仲文这么好脾气的人,阅过之后,脸都青了,对那篇文章的评价是:“老四眼见的世间所有,只在京中南锦东明一路上。”
这文章交上去能得个好脸儿就有鬼了。
夭桃倒有心自己写一篇,她也是学过一点历史的人,写写古代百姓的穷苦并不困难。但问题是,就算她拥有成规矩的记忆,一时也学不会这个世界上的人所用的书面语言。
这完全是时代的问题。倒不是说完全不能学,但语言模式已经是固定的了,硬改也改不像。
写小说还能硬写个仿点古的白话小说,写文章可没有这样的操作。
“二哥,我……只顾着去外头转,忘记写了。不过,不过我都看了记在了心里,只是不能写,我看着那么多的事情,写不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提笔。”
用这个理由,不知道能不能从根本上杜绝之后写文章的危险。
成仲文和二嫂一起看了他一眼,二嫂的震惊都写到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