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掰着手指头算了一回。她不知道地里通常的产出有多少,也不知道这些佃户有种多少地的,算不太明白。
张大原本是要给夭桃解惑,说着说着自己的气倒也上来了,忍不住抱怨:“我们再能挨着,可也不能数着米粒吃饭啊。辛辛苦苦过日子,种出来的不是给了上头就是给了地。我家还好呢,人少,你别看我老婆抱怨,她算得过来,知道饿不着我家大头。丁老兄家里四个半大小子啊,闹不来些东西都活不下去,我总要讲些义气。”
夭桃满心的无语,心里给出的对张大个子的评价和夭夭对他的评价恰好一样:“傻冒儿。”
“丁大哥”有四个半大小子,按照张大个子的话,就快要养不活了。这次闹事,显然丁大哥没有出头。如果真是孩子要饿死了,丁大哥能这么平静地等别人上前顶锅?
无论怎么拿义气洗脑,最终的结局是他出头,他挨揍,那个“最需要帮助”的却没有什么行动,难不成要说是感激他的帮助,不忍心让他有劲没处使?
这人真是笨了点。原本夭桃还打算走的时候给他留一点钱用,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真有钱到了他的手里,估计没两天就能让人骗干净。
都这种情况了,再顺着张大个子说下去那等于坑人。但也不好直接反驳,虽然张大说和夭桃投缘,想必还是比不上他和丁大哥的关系,重点还没有问出来呢,万一给他说恼了可不大好。
恰好三娘端了两个粗瓷碗走来,解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夭桃。
她弯腰把两个碗重重墩在一旁的木桩上,发出类似于闷鼓的声响。张大个子显然没有明白三娘是在撒气,急忙赶着蹲下心疼他的碗:“哎哎,你这婆娘忒不懂持家,现今不比往常了,村头钉碗的老瘸子,不是没了么?他徒弟多要两文钱……”
三娘很想拾起柳条筐子扣到张大的脑袋上,但是地上没有柳条筐子。为了拉张大出来,家里能糊弄功夫的家什全都送给成家了,现在还来不及编新的。
“两文钱的碗你知道心疼了,大头没有饭吃你倒不心疼!”
“这怎么又提起了大头,今早他出去耍,我不是还把我的饭给他一半……?”
“都是怪的你这个憨笨好出头的爹!你是为了大头吃多吃少吗?你是为了那个跟你的脾气一样的小子还能给别家的分吃!”三娘四下里看了一圈,抄起其中一个碗,把水照着泼了张大一头一脸。
好在那水压根就没有烧开,只是温的。夭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这家人来说,恐怕连柴火都是要省着用的。如果不是现在还不够暖和,可能他们直接喝凉水也说不定。
“哎呦!你……你这婆娘!你要在我兄弟面前留点面子给我……”他说着转向夭桃,露出一个既亲热又尴尬的笑,“兄弟,她……你嫂子她平常不这样,今天是饭食少了,她……有点着急……”
“张兄还是快回屋换一件衣裳吧,现在天还凉,可不能生病。”
张大答应着回屋去:“那行,要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尽管给你嫂子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