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海灵拿着剑,慢慢地举起来,就像有数架摄像机正在多角度地拍摄着他的每个动作那样,将动作做得流畅、缓慢而漂亮。
印玄站在剑尖所指方向前两米处,双手背在身后。月光照着他的侧脸,白发亮若银雪,面色平静。
呼。
吹蜡烛般的吐气声响起,臧海灵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血光四溅。
阿宝推了三元一把,一起贴在墙壁上。
走廊里仿佛正在发生一场惨烈的屠杀。惨叫声不断响起,鲜红的光在走廊里翻腾,就像断头后,从颈项处喷射出来的鲜血。
四喜贴着墙壁慢慢地挪到阿宝身边,颤声道:“大人,有鬼啊。”
阿宝道:“和你们生活了这么久,我当然知道有鬼。”
四喜道:“我觉得他比较可怕。”
“不要这么说,好歹你们刚刚还有肌肤之亲。”阿宝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阵白芒从血光中穿过,血光像蜜蜂见了糖似的粘了上去。
四喜吃惊道:“这是什么?”
阿宝沉吟道:“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我会用……骨肉相连。”
“啊?”
“没吃过吗?下次带你吃。”
四喜想了想道:“我觉得更像棉花糖,中间一根棒子转啊转啊转,糖就绕啊绕啊绕。”
阿宝道:“祖师爷才不是棒子。”
四喜道:“他是糖?”
白芒停下来,果然是印玄。他手中抓着一把红色的彩带,每条彩带上有黑色的小点,好似咒语。
阿宝道:“这是什么?”
四喜道:“骨肉。”
两人调侃着正欢,阿宝身体猛地僵住了。一只冰冷的手正掐着他的脖子,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只手因为常年练剑而磨出来的老茧。
“欺负弱小,不算好汉!”阿宝中气十足地说。
四喜站在他旁边,还没反应过来,“大人,祖师爷哪里弱小?”
阿宝感到捏着喉咙的手紧了紧,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仰起脖子,一字一顿道:“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四喜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转头朝他身后看去,愕然道:“大人你后面……”
阿宝觉得那只手用力一缩,整个脖子仿佛要被拧下来一般,艰难地叫道:“祖师,咯,爷……”
其实不用他喊,印玄也已经走了过来。
四喜大叫道:“小心!”
印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虚影,一把长剑从虚影中刺出,无声无息地到了印玄的颈后。就在剑尖刺入肌肤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印玄消失了。
一如之前臧海灵消失的那一幕。
虚影一顿,落在地上,还不及现形,一把森白的剑就悄然架在他的肩膀上。虚影渐渐化成实体,正是臧海灵。剑刃离肌肤还有三四厘米,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冷之气从颈项上的毛孔钻入,直达四肢百骸,身体被冻得几乎一动都不能动。
他颤声道:“赤血白骨始皇剑?”
印玄道:“你为此而来?”
“剑果然被你偷走了。”臧海灵咬牙切齿道,“把剑还来!”
印玄道:“谁让你来取剑的?你的师父?”
臧海灵道:“当然!赤血白骨始皇剑是我诡术宗的镇派之宝,怎么能流落在外?而且还是留在你这种杀人不眨眼,欺师灭祖的人手里!”
印玄淡然道:“你师父怎么不来?”
臧海灵道:“对付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必师父出马。”
与此同时,阿宝已经在四喜的帮助下把那只掐着自己咽喉的手拿下来了。
四喜道:“我刚刚看到这只手是从墙壁里伸出来的。”
阿宝小心翼翼地捏着手里的手。由于这只手只到手腕处,所以能从断腕处看出这并不是一只人的手,但是这只手无论肌肤触感还是活动的指关节,都栩栩如生,好似活生生从人身上切下来一般。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温度,冷得就像走廊两边的墙壁。
阿宝看看手,又转头看看墙壁,郁闷道:“我就说刚刚明明是贴着墙壁的,怎么后面还能站一个人呢。”
四喜道:“我刚才想提醒的就是这个。”
阿宝道:“你应该抓重点说。这种时候还叫什么大人,直接说后面一只假手不久好了?”
四喜道:“我习惯了。”
阿宝道:“……所以,你每次叫我大人不是因为你想叫我大人,而是因为这是你的口头禅?”
“……”四喜张了张嘴巴,想要否认,但是仔细想想,竟然又觉得很有道理。
阿宝道:“我说……”
空中突然喷出烟火。
阿宝下意识地转身捂脸。
光一闪而逝,来得快,去得更快。
等阿宝回头,臧海灵已经不见了。
“跑了?”阿宝问。
印玄道:“嗯。”
阿宝沉吟道:“呃,祖师爷是欲擒故纵,想要顺藤摸瓜把他以及他的同伙一网打尽呢,还是……失手了?”
“失手了。”印玄语气十分平静。
……
“明白。”
四喜道:“大人,哦,这次我是真心地想喊大人,大人,我……咦?这次好像是口头禅,大人,不对,大人,我……大人……”
阿宝道:“停!你还是顺其自然地尽情口头禅吧。”
“大人,三元和草鱼怎么办?”四喜道。
阿宝看了看仍然一动不动的曹煜和三元道:“我有两个方案,一是我们再撞撞看。”
四喜道:“大人,后面那个会靠谱一点吗?”
阿宝道:“扛回去。”
四喜转身,一脸期待地看着印玄道:“祖师爷大人,您看呢?”
印玄道:“谁扛?”
阿宝看向四喜。
四喜苦着脸道:“我就算扛,也只能扛一个。”
阿宝眼角刚瞄到印玄微微弯起的嘴角,就很自觉地移开了。他干咳一声道:“我觉得还可以用第三种方式解决的。”
印玄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