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易冰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寒陌的意思,然后也一瞬间就面红耳赤。

他刚洗过澡，皮肤被风吹得凉丝丝，所以血液一上涌就格外明显。

除了臊的发烫,他还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外面的风凉了还是晚上的生蚝吃多了。

言易冰忿忿道：“你做梦！”

寒陌从善如流：“嗯,的确梦到过。”

不止梦到过这些,还有更过分的事。

言易冰：“......”

好在他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且这段时间的羞耻心被寒陌磨炼的麻木了一点。

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认真且略带嘲讽的问：“你是在p站报了个班学骚话吗？”

寒陌坦然道：“男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吗,只不过要看对谁。”

言易冰绷着脸：“我就不会。”

寒陌意味深长的笑，替他解释：“师父会，只不过对着我说不出口。”

言易冰：“......”

还真是。

这玩意儿只要看过书看过片谁还不知道怎么说，但因为太羞耻了,根本不可能说出口。

寒陌轻飘飘道：“毕竟师父如果说了，我就没法放师父走了。”

言易冰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粗鲁把餐盒塞给寒陌：“我现在就走。”

他口中呼出的都是燥热的气体,而且因为寒陌那句话,他觉得胸口都烫。

寒陌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不想听了？”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言易冰犹豫了一下。

“松开我，我回去拿瓶花露水。”

寒陌也不耍赖,很快松开言易冰的手腕。

言易冰拍拍偶尔萦绕在身边的蚊子，快速回家,把放在客厅窗台的花露水拿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往自己身上喷。

空气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

言易冰在鼻翼扇了扇，把味道扇走，咳了两声。

走到寒陌身边,他简短道：“盖子扣上。”

寒陌没扣,而是捏起叉子,一口把剩下的那颗樱桃给吃了。

他本来不爱甜食，所以这道甜品做的再好也不合他的口味。

不过想到言易冰美滋滋的吃了另外三颗，他突然觉得甜食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言易冰睫毛颤了一下，然后举起花露水，对着寒陌一阵喷。

雾气四起。

寒陌眯着眼睛，扬着脖子，也没躲，任由他操作。

喷完之后，言易冰又坐下，但这次离寒陌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说吧。”

寒陌点头，表情严肃了点。

他抽出一根烟，拨开打火机点燃，抿在唇间轻吸了一口。

这一口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涩涩的烟草味儿混合着浓郁的花露水味儿，简直是折磨。

所以他又弓下腰，在地砖上把烟按熄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寒堂蹭我的热度宣传他的新系列，我们客户很不满意，所以今天丁哥找了律师，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寒陌说的很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言易冰怔了怔。

他作为zero的队长，知道大客户有多重要。

尤其寒陌这个项目是签了一年的，客户后续要投入更多的推广，宣传，推流。

一年不短，现在市场大多浮躁，只有充分信任才愿意签这么长时间的合同。

寒诗不算是轻奢潮牌的竞品，但到底也是运动服，功能性一样。

客户不满意是正常的，尤其对方还是寒陌的父亲。

要是早知道会陷入这种纷争，这个一年的项目根本签不下来。

怪不得焦头烂额。

“虽然他是你父亲，但如果用了你的照片宣传寒诗运动服，肯定会侵权的吧，prince能告赢。”

言易冰虽然不是法律专业的，但他爸天天在家看法律书叨念项目，他耳濡目染的也懂一些。

寒陌摇头：“他没有用我的照片，律师说告不了，最多道德上谴责一下，而且还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言易冰皱眉：“那他怎么蹭的热度？”

寒陌：“微博上有，昨天上热搜了，应该是寒堂买的。”

言易冰赶紧把手机掏出来，登陆微博。

在搜索栏，热搜早就已经换了一批了。

但他搜寒陌，就能发现最上面的词条是【prince队长寒陌的父亲】。

不过昨天他搜寒陌名字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词条。

不然他不会发现不了。

点进去，是不是买的热搜一目了然。

营销号连文案都是一样的，而排在营销号之上的，就是寒堂的微博。

【@寒诗首席ceo寒堂：听说东亚对抗赛要开始了，作为父亲，希望儿子@prince寒陌能拿到好成绩，为你祈祷，我们父子一起努力，在各自的领域发光！】

微博下面附着寒诗电竞系列运动服的购买链接。

这的确不算是侵犯了肖像权。

寒堂没有用寒陌的头像，没有用寒陌的照片，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寒陌是他的儿子。

言易冰被这种操作秀到了。

也被寒堂的无耻恶心到了。

的确，花二百万买一个选手的代言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明明花十来万买个热搜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怪不得寒堂不愿意加价，原来是有后手。

这条博被买上热搜后，已经有了十万条转发和三万条留言，讨论度也超过了百万。

言易冰昨天没有关注热搜，不知道最终这个话题冲到了第几。

但看看寒堂微博底下的评论，他觉得寒堂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小菊花课堂：啊啊啊啊啊啊啊公公！原来我公公在这里！】

【@我菜我不上了：天！我老公居然是富二代！我惊了！】

【@机械巨兽：我记得谁造谣说寒神家里穷来着，无语。】

【@琳琳爱吃冰淇淋：公公看我！公公看我！缺儿媳吗我可以！】

【@prince唯粉：呜呜呜呜寒神的家族企业必须支持啊，下单了！】

【@豆丁要嫁电竞选手：这个好便宜，比代言那个便宜多了，我终于可以了，papa求翻牌！】

【@神之右手：爸爸加油，一起发光发热鸭！】

......

寒堂发博的时间正好是寒陌给他回微信的时间。

随后，言易冰登陆微博，但那时候热度还没发酵，寒堂也没上热搜。

他看到寒陌跟辛辰互动，就烦躁的下线了。

所以寒陌不是为了和辛辰互动上微博，而是因为寒堂的艾特。

言易冰觉得自己昨天的憋闷简直滑稽。

他都不用去看那条购买链接的销售额。

才199一件，对prince的电竞粉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为了支持寒陌他们也会去买。

也怪不得寒陌的客户会生气。

因为这些评论一边讨好寒堂一边嫌弃代言产品贵。

如果买贵的和便宜的都算是支持寒陌，谁还会花更多的钱呢。

寒陌昨天只回了他一个“嗯。”

大概是和俱乐部的高层研究方案去了。

“这都一天了，你们怎么还不发声明？”言易冰问。

热度炒的这么大，积极的粉丝都下单了。

如果声明及时，粉丝们还来得及撤单。

寒陌苦笑，眼底凉了几分：“声明该怎么说呢，说我和我父亲关系不好，大家千万不要买他的衣服？说实话，现在还只是圈内的热度，虽然在热搜上，但不关心电竞圈的人不会点进去看，不过电竞选手与富商父子决裂这种话题，可就是社会新闻了，最后寒堂只会获得更大的关注，再上几次热搜。”

他微仰着头，灯光洒在他眼睛里，颤动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有眼泪。

言易冰胸口闷闷的，有种胃里被塞了棉花的感觉。

无力又恶心。

的确。

两方撕扯下来，寒陌根本占不到便宜。

寒堂随便卖卖惨，网友就只会认为寒陌不孝顺。

以大众对电竞选手的刻板印象，肯定以为曾经寒堂不支持寒陌打电竞，所以父子闹翻，现在父亲想要修补关系，但寒陌冷酷无情，不愿妥协。

中国网友，在两性关系上普遍劝分，但在亲情关系上大多劝和。

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而且寒陌马上就要比赛了，没时间和精力跟寒堂扯皮纠缠。

就连律师也说，寒堂不犯法，只能在道德上谴责。

可儿子谴责父亲，又有损寒陌的形象。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寒陌似乎只能吃亏了。

这个从小带给他阴影和绝望的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言易冰自己有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所以更为寒陌感到不公。

童年的阴影已经永远不能抹去了，最无力的，是长大之后，成名之后，却还是无法为自己出一口气。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律师呢，也没有给别的建议？”言易冰问。

寒陌勾勾唇角，眼睑垂了一下，眸子里反射的光不见了。

“律师建议我求求寒堂，让他不要在东亚对抗赛开始前的最佳宣传期做这种事。”

言易冰动了动唇，一句脏话被他勉强咽了下去。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突然觉得寒陌真的只有十九岁。

寒陌还小。

虽然成年了，但绝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人还只是单纯的大学生，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普通生活，对社会，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对道德缺失更无力反抗。

“寒陌......”

言易冰轻声喊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比寒陌大六岁，尚且对这件事无济于事，更何况是寒陌呢。

他有点心疼。

寒陌低着头，额前碎发垂着，眼睛半阖，望着地面，睫毛和发丝的阴影融为一体，连同眼底深沉的黑。

寒陌低声道：“你能抱抱我吗？”

声音很小，也很脆弱，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仿佛他也不确信自己能得到什么答案。

他侧脸很好看，眼尾狭长，鼻梁高挺，薄唇紧闭，下颚的线条流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