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父有两个兄弟,他们一个在国外高校做学术,一个是高级公务员。
言父是三个兄弟中最大的,所以言易冰自然也最大。
他的堂弟和堂妹都才十多岁。
这三个兄弟一般不同时回来,但偶尔也有赶在一起的时候,今年就是个例外,他们都来了。
奶奶家的二层别墅差点不够住,像言易冰这种年纪偏大又没结婚的,被分到睡沙发床。
十多岁的堂弟堂妹不得已要跟父母挤一个床,更别扭。
虽然附近不远处也有酒店,但是过年期间,住酒店总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天过得都非常嘈杂且混乱,让言易冰这种资深游戏宅,感到了深深的焦躁和不耐。
他觉得,始终有一串二踢脚在自己耳边噼啪炸开,这个没炸完,下个又炸了,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噼啪模式。
长辈们最喜欢催着他带两个弟弟妹妹玩,也喜欢催他当榜样,让他会说话,会敬酒,会办事,会待客。
言易冰被迫拖着两个十来岁的中二少年少女,迎来送往,脸上带笑,接见各种不熟的亲戚邻居。
他还勉强能装一装,两个小朋友越来越颓了,不耐烦和别吵我已经毫不遮掩的挂在了脸上,恨不得下一秒就和手机一起被钉在棺材里,永生永世不分离。
少女经常出国,比较国际化,直接一扯帽子盖住脸,跟言易冰建议:“堂哥,听说你很有钱,就不能带我们去附近的丽思卡尔顿安静一会儿么?”
少年比较务实,也稍微年长一点,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们出去开房也太不像话了,堂哥会被骂的,我觉得星巴克就可以。”
言易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隔音耳机,耷拉着杏核眼,幽幽问:“卫生间还有人么?”
少年:“你已经进去躲三次了,会有人怀疑你肾虚的。”
言易冰:“......”
言易冰失神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才下午五点,今晚八点吃饭,十点半睡觉,他还得忍耐五个多小时。
明天初一,过来拜年的人会更多。
他奶奶年轻时候是某重点高中的知名教师,人缘特别好,那些不知道平时在干什么的学生,都会在这天过来送点礼,看望一下。
感天动地师生情,言易冰从来没想过,班主任还可以这么受欢迎。
但明天晚上寒陌就来了。
小情人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已经在丽思卡尔顿定了大床房,勉强算是值得振奋的消息。
少女:“堂哥你在想什么?”
言易冰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小孩儿面前,他连谎话都懒得编。
于是,他说:“想男人。”
少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丧道:“我也想,妈的,这年头帅哥怎么这么少。”
言易冰歪过脸,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才十五。”
少女:“正是适合早恋的年纪。”
言易冰:“......”
好吧,倒也是。
反正这堂妹他也不常见,而且国外普遍没有早恋的概念,怎么都轮不到他管。
倒是十七岁的少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俩,突觉自己无法融入话题,这份茫然里还带着丝倔强和委屈,因为他真的不想男人。
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舅姑再次出现后,言易冰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打报告。
“我得去工作了,你们先忙。”
言母扯了张纸巾擦擦手,疑惑道:“除夕夜你有什么工作?”
言易冰瞎扯:“和欧美战队约的练习赛,他们那边不过节。”
言母无奈:“你们怎么也不换个时间?”
言易冰:“十多个战队呢,国内国外的,时间不好协调啊。”
言母:“你不会年夜饭都不想吃了吧。”
言易冰真的不想。
一个大桌子,围坐十多个人,一人起身敬杯酒,想想那种场面他就头疼。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了,于是道:“不能,我八点之前结束。”
家里人都知道言易冰的工作,但也都不真的了解言易冰的工作。
对他们来说,打游戏约等于没日没夜,废寝忘食,所以竟然也没人提出异议。
少年哀怨的看着他,低声道:“堂哥,你太狗了。”
少女也忿忿的绷着脸:“刚才还在一起想男人,现在你就这么把我抛弃。”
言易冰真诚建议:“你可以打开电视,准时收看联欢晚会,里面有各种类型的男人供你欣赏。”
少女:“谁看春晚啊,一点都不潮。”
言易冰点头:“也行,反正那里出现的男人你也够不着。”
少女:“......”
少年:“打电竞有趣吗,我能试试吗?”
言易冰:“你这个年龄还没接触的话,晚了,别人在你这个时候已经拿不少比赛冠军了。”
少年:“我只玩手游,王者,你会吗,能带我吗?”
言易冰:“你要知道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三人行必有我师。”
少年:“那我带你?”
言易冰:“好的,我最强王者,你呢?”
少年的表情崩了:“日......”
言易冰终于不打算逗小孩了,他毫无负担的溜进分配给父母睡的小房间,锁上门,连电脑都没开,躺在床上补觉。
他的叔叔们都是非常有素质的人,知道打比赛的人不能打扰,于是谁都没上来过问一句。
言易冰直接睡到了八点,算是补了个好觉。
他洗了把脸,下楼,大部分人已经上桌了。
少年少女坐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只有言易冰精神矍铄,双眼明亮。
电视开着,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但也就是图个热闹,没有人真的去看。
饭桌中央,摆着硕大的盆菜,是在附近的饭店订的,油光闪闪,香艳动人。
整个年夜饭的气氛非常喜庆,这样的场面其实十分难得,爷爷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下一次团聚不知在多少年之后。
破天荒的,这顿饭就吃到了十点多。
几个男人推杯换盏,醉意盎然。
成年的言易冰本来也被要求喝酒的,但他只喝了一点,之后就推脱喝酒对手有影响,没再碰了。
倒是十七岁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喝了两瓶啤酒,面色不改。
这个年纪,都比较爱逞能。
晚上。
沙发摊开成床,上面铺了一层绒垫子。
言易冰躺在上面,其实并不舒服,连翻身都费劲。
第二天早晨,他后背就有点酸疼,而且起的特别早,一直哈气连天。
但新的一天,新的迎宾。
言易冰只好在中午继续推说要打练习赛,躲在父母房间睡了个午觉。
寒陌是晚上五点的航班,七点多降落,从机场出来,打车到酒店,也要八点多了。
言易冰一整晚都显得比较焦灼。
他频频看表,但大概是今年回来的人特别全,老人家也很兴奋,居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寒陌到了酒店办好入住,给他发消息:“我到了。”
言易冰再也坐不住了。
小情人就在几百米外的酒店里,正眼巴巴的等着他,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急色。
饭桌上餐食已经撤下,换成了麻将。
大人们有的打有的看,有的还在剥扇贝肉。
少年少女窝在沙发里,一边一个,专心致志看手机。
言易冰见他们热热闹闹的玩起来了,准备偷偷溜走。
他揣起手机,连外衣都没敢穿,蹑手蹑脚的晃悠到了门口。
他轻轻拧开门,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溜了出去。
或许有人看见了,但都没在意。
因为奶奶家的院子也不小,里面还养着两只鸟,他们时不时开门到院子里看鸟。
言易冰被室外的空气冻的一抖。
广州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不穿外衣有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