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言都快不记得这是厌离第几次像这个样子从他身边跑开了……好像他们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夜色渐渐便的很深了,北临的夜晚特别冷,今天又觉得比往日更冷了。忘言想起了他小时候,娘亲日日以泪洗面,她总是指着小忘言,恶言相向道:“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娘本是北临的一个小宫女,北临王酒后宠幸,就这一次,便怀了龙种。她很不喜欢忘言,却对旁人都很亲切和善。她怪他来到这个世界,怪他是北临王的孩子。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他说要等她,等她出宫后就娶她。
因为有了小忘言,便再也没什么可能了……但是后来她即使怀着北临王的孩子,依旧不顾一切的要逃出宫,甚至没有要带上小忘言的意思。
只是在走的时候,她第一次用一个母亲的语气同他说话,她说:“孩子,我不能带上你,就算能我也不会带上你,你可能一直心里都在怪我,怪我将莫名的怨恨发泄在你身上,但是要想在这个吃人不见骨头的皇宫里长大,要么默默无闻,要么就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你的母亲无能,做不了你的靠山,又想追求心里的念想,所以只能委屈你了;若是这次我死了的话……将来……你要是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这鸟笼……代替我去看一看他。”
……
这些事突然从脑子里浮现出来,忘言才想起来,他从未去看过母亲心里的那个男人……不过当时,她也未能等小忘言答应她,就转头走了,这一走就是永别了,她逃离被发现,北临王当即便下令将她斩首在午门。
忘言未曾替他的母亲感到难过伤心,只是在得知自己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时,或许是有了同病相来奶的感觉,他这才掉了几滴眼泪……所以,忘言决定入佛门最基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相信,他从不相信感情,看似无欲无求,实际上在他的骨子里,是极致的冷漠。
他不知何时,竟走到了雨溪村,他记得幼时,母亲最常在纸上写到的便是这三个字,一同写道的还有一个叫做宋雨生的名字……母亲之所以后来能被北临王再次宠幸也是有原因的,她虽是宫女,却很有才情,刺的一手绝美的刺青。
忘言撩开袖子,露出手臂上那副雨溪村的雨天图景,这副刺青是他在三岁的时候被母亲刺上的,他记得当时皇后还以‘为母不慈’的罪状关了她禁闭。
刺青里有一一双孩童,在桥边柳树下斗蛐蛐。
忘言寻着刺青的图景,寻到了那座桥,刺青上的柳树还很细,现在却长成了大树,成片的柳树枝长长的垂进桥下的河水里。
刺青里有一个细节,就是所有的人家都没有贴门画,只有一家房屋贴了门画。
此刻天色微亮,有不少人家都早起农耕,三盏五盏的亮了灯……忘言敲了没亮灯的门,却不想很快就听见屋内传来起身穿衣的簌簌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个沉沉的男声:“小麦吗?你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我说了不着急……”
他开了门,见站在门外的居然是一个光头和尚,愣愣道:“小师傅是来化缘吗?真早……您这相稍等,我这就去厨房给您寻些吃食。”
“不用……”忘言不待他请,便已经踏进了屋子,在四方桌旁坐下,道:“你是宋雨生,没错吧……我今日是来寻你的。”
宋雨生道:“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