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恒虞锦——
第六章
没见到人,至少还留有希望,那份希望终是让江言恒清醒了些,没有走上极端,却也是生平头一回,擅自动用了自己的力量,顺着江陵的江河沿途日夜不停的寻找虞锦的踪迹。
那种既害怕听到消息,又想听到消息的矛盾心理,足足折磨了江言恒三个月,终是开始去相信了虞锦已经死了。
江言恒去了葬虞锦的地方,所谓的坟墓也只不过是一个衣冠冢,江言恒坐在坟前,初冬的雪落下,江言恒仰起头,由着那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只有那份刺骨的凉,此时才能让他感受到半点知觉来,虞锦跳下江的那一夜,那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脸上终是有了惧怕,一个人总有一样东西是他最害怕的,以往江言恒不知,又或许是从未去想过,那个人会消失,便能心无杂念,无后顾之忧地成为了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自己是生是死他没在乎过,却原来害怕的竟是那个人死在他面前。
罗姑娘死在江言恒的怀里时他是愤怒,而虞锦之死,江言恒的脸上只有悲哀,是对这世间的一切再无希望,再也提不起半点劲,江言恒的两腮胡渣生出,短短几月,犹如苍老了十岁,然也不过才二十二三。
“虞锦,你如愿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不仅如此,正如你所说,这一生我都不会安稳,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该拿自己的命来恨我,你说过的,为了我死不值得,那你为何又要往下跳。”冰凉的一片雪花蓦地钻进了江言恒的眼里,被那里头的温度融成了水,顺着那脸庞,一行清泪落下,艰难地咽了咽喉头又说道,“你该高兴了,再也见不到我,便也不会难受。”
那日江沼走之前对他说,“哥哥,嫂嫂爱了你十几年啊,你不该如此伤她。”
江言恒闭上了眼睛,一道一道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她爱了你十年,你让她放下,她又如何放得下,她全心全意地待你,你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抛弃了她。”
“江言恒,当年的约定,你忘了我没忘。”
“她给了你什么,你告诉我,我也能给你。”
“江言恒,你是不是觉得我活着,便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江言恒的脊梁缓缓地弯下,跪坐在了虞锦的墓碑前,终是说道,“虞锦,我错了。”
那一声我错了,虞锦曾经等过无数个日夜,谣言传出时,虞锦煎熬着等着他上门,对她说一声,“那些都是假的,你莫要听。”,如此她定就信了他,后来见他不来,她找上门,听到江言恒亲口对她说,“我喜欢她。”,她虽心死,可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一份希望,等着他上门来对她说一声,“对不起,那些话我都是骗你了。”
可江言恒没有来。
直到他为罗姑娘杀了人,虞锦便知,她终究是等不到那句,“虞锦,我错了。”也笃定了他这辈子不会道歉,为了罗姑娘他不会,却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声我错了,在她死后才能听到。
江言恒的醒悟,是虞锦的死换取而来的,这一点江言恒自己也知道,虞锦死后的三个月,江言恒料理完了虞家的事,便走出了江府。
江陵有人说江言恒是为了赎罪,去了边关,之所以没有让出江家世子之位,是想为虞锦留住世子夫人的位置,也有人说在江陵的下游见过江言恒,似乎是对世子夫人的死,还没有死心。
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走的时候江言恒倒是将罗姑娘的牌位从江家的祠堂里移了出来,一并给带走了,江家的人还是第二日没见他出来,小厮推开门才发现了他屋里几上压着的一张信笺。
只简单的几个字:远行,勿挂。
侯夫人见着了那信笺后,一阵伤神,却也并未多说,只叹了一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