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对话里的“小白脸”,倒很像在描述自己。严昭著心思微转,对眼前的“外城一哥”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带路吧。”
“嗬,还算识相。”外城一哥满意地来搂他的肩,被他闪身避开,对方只当他在大街上羞涩,当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带领一群人回到住处。
整个外城实际上只是内城的一道防护线,内城才是真正的首都基地。因此外城民众居住的多是帐篷,条件简陋,这个男人已经算了不得了,他住的是石头房子。
男人也不避讳身后那些小弟,招招手让众人跟着他一起进入房子。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
等在外面的两个跟踪者,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丫邪门了,”听力异能者说道,“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会呢?不管干什么,多少都得有点声儿啊。”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墙根下,贴近了窗户。
这回,听力异能者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呼吸声……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他惊悚地反应过来,好几人进去,里面却只有一个呼吸声!
“不对劲,先撤。”他低声吩咐自己的同伴。
“撤?”头顶洒下一个充满玩味的声音,“往哪里撤呀?”
两人也不顾自己是异能者对方是普通人了,立即夺路而逃。
严昭著身形一闪,一手提起一个,拎老母鸡一般,把两人拎回屋子里。
屋子里是横流的血水和七零八散的尸块,两人被扔进尸块密集地,吓得浑身发软。他们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很少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恐怖的现场。
“交代吧。”严昭著轻飘飘地说。
“交,交代什么……?”两人还打算蒙混过关,“大哥……大,大侠!大侠,我们没恶意的,只是路过而已,你绕我们一命啊!”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严昭著好整以暇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目光刚一接触,两人立即如烧着般,飞速低下头去。
这个举动,可用“做贼心虚”完美解释。
安静了很久,气氛是低沉压抑的,严昭著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俩。
两人终于忍受不了,哭天抢地地把所有事都招了。
实际上也不算什么大事,上面突然传下命令,要找几名擅长追踪的异能者,全天候跟踪严昭著,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这两人是司令部辖下的士兵,除他们外,还有其他轮班倒的跟踪者,有司令部的人,也有飞越和咆哮佣兵团的。
严昭著听完愣是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这么对付自己,难道是白蔺?咆哮高层?严成周?因为自己在海天门口狠狠打了咆哮的脸,就想报复回来?说不通啊。
他又不是天生的阴谋家,自然想象不到,以沈越为首的一群脑补帝,在背后暗搓搓搞了个“黑衣人威胁论”,还把他当成黑衣人包养的小白脸,还原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大阴谋。
派人跟踪他则是一种试探,试探黑衣人的实力和来意。
如果对方实力出众,自然能发现严昭著身后的跟踪者,那么,他会作何反应呢?回以报复、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这些都是沈越试图收集的信息。如果对方什么都没有发现,说明黑衣人实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超。如果对方直接打上门来,沈越最高兴,这样就不用敌暗我明,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而如果对方按兵不动或将计就计的话,他的意图,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他这边算盘倒打得很好,不巧,严昭著的打算,跟上面说的每一种都不符。
他用脚尖点了点地,把二人注意力集中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
“名字?”两人有点茫然。
严昭著想了想,“算了,反正呆不长,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的名字。既然你们追踪能力很强,那我就管你们叫……千里眼和顺风耳吧。”
“啥?”两人越听越傻眼。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回去告诉你们上司,以后不用派别人到我身边监视了,就你俩来就行。当然,他非得派更多人,我也乐意收着。”
严昭著说道,“不过,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交给你们干的,都是些脏活儿累活儿。”
两人:“哦……”
……不是,等等???
什么玩意儿???
一个小时后,千里眼和顺风耳望着眼前佣兵所的大牌子,面面相觑。
严昭著率先走进去,然后他俩,鬼使神差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了进去。
就在严昭著外出的这些天里,咆哮和火种相继完成了招新的工作,佣兵所重新热闹起来,里面人山人海,队伍排得老长,只有注册窗口和VIP窗口冷冷清清。
严昭著直接走到了一溜队伍的最前方。
“聂哥哥,你看那人,怎么插队啊。”娇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严昭著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真巧,上次在这里遇见孙家哥哥,这次就是孙家妹妹,还附带一个荷尔蒙爆棚的大明星。
聂航是真的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身在颜值扑街的末世,他不光没扑,浑身上下还洋溢着一种粗糙美。单论长相,他可能是严昭著末世以来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不过,要加气质的话,就得让沈用晦排第一了。
沈用晦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味,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以上排名都不包括严昭著本人。
孙苹这嗓子吼得有点大,满厅目光集中过来,顿时被两个品种不同的极品大帅哥吸引住了。
孙苹见状,不由挺了挺胸脯,待在聂航身边,她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如果聂航不老是疏远她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她立时眼珠一转,觉得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把自己的正直善良,专一认真还有不为美色所动,统统展现给聂航。
于是她一跺脚,指着严昭著说道:“那位先生,对,就是说你呢,请你到后面来排队吧,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插队啊。”
严昭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距离队伍几米远,这女人用哪只眼睛看出他插队了的?
他懒得搭理,继续往窗口方向走。不过,要走到VIP窗口的话,确实需要穿过几列纵队。
他走到一队人帘前面,客气地说了声:“借过,谢谢。”
被借过的人还没等怎么样,孙苹尖叫起来:“不要纵容插队行为,插队是不道德的!”
严昭著回头,对两个刚收的跟班说道:“愣着干什么呢?”
“干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头雾水。
“没有眼色。”严昭著摇摇头,“还不快给我把人扔出去?”
“你说什么?”孙苹不信他真的敢这么做。
严昭著说道:“考验你们工作能力的时候到了,不按吩咐去做,就换拨人来完成工作吧。”
两人还能怎么办,只得来到孙苹身边,无奈地道了声抱歉,然后一个抓头,一个抓脚,把人抬了起来。
“你们真的敢?”孙苹一愣,挣扎不过,转头看着聂航,“聂哥哥,救我!”
聂航默默后退了一步,喊了声“保安”,然后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继续排队。
几个保安跑上来,要阻止千里眼和顺风耳,后者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小本本,递过去给人看。
佣兵所保安实际上是治安队成员,隶属司令部军队,两人军衔和职位都高,算是他们的上司。
保安把小本本还回去,满脸的趾高气扬变成了谦恭谨慎,鞋子像模像样地一磕,挺胸敬了个礼,目送他们到外面扔人。
这下,大厅里其他不忿插队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严昭著路过哪里,哪里就给他让开口子,一幅敞开任插的样子。
然后严昭著就排众而出,来到了空无一人的VIP窗口前面。
众人这才意识到,感情人家根本没打算插队。人家是一线佣兵团的高层,能用VIP窗口的。
“哎,这个人……这不是这几天风头正盛的那个搞事王吗?”有人小声嘀咕着。
“真的啊,就是他?这这这……”听到的人连连惊叹。
“听说啊,这个家伙挑起火种和咆哮的争端,利用火种吊打咆哮,结果那边吊打的时候,他全程挨一边和光刃那群神人嗑瓜子,完事还能拍拍屁股全身而退!”
“这些也就算了,听说前几天,也是在佣兵所里,他还跟飞越起了争端,然后还接手了飞越逐出去的那些残废,硬生生带着这群残废建了个佣兵团。你们猜怎么着?秒升一线!真的秒升一线!这操作骚的,把飞越那群装逼货脸都打肿了。”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天沈越团长和白蔺特助都在场!沈越团长上去凑近乎,也不能说凑近乎吧,总之要请人吃饭,那可是沈团长,h市市长请的饭啊,这个搞事精呢,愣是没给人面子,话都不留一句,甩着张臭脸走了!”
“你们知道最骚的是什么?他走之后,白特助一脚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可他在的时候呢?屁都不敢放一声。”
“怕了怕了,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想到,就在离开的短短几天里,这些破事就光荣传遍了全基地,严昭著有点好笑,也许要庆幸自己大名还没被传开?
把任务交完之后,又象征性地接了几个,然后,他带着千里眼和顺风耳回到了灵芝那套异能者公寓里。
“晚上随便你们住哪。”他走进去说道,“今晚没有活儿给你们,到明天,就有很多脏活儿累活儿了,做好心理准备啊。”
千里眼和顺风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捕捉到了一种名为苦逼兮兮的东西,难兄难弟,差点没抱头痛哭。
难啊,世道艰难,连跟踪个人都这么难!
“叫他们当跟班?”
沈越反复琢磨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神经病吧,让敌人给自己当跟班。”
白蔺坐在他的对面,反复观看着严昭著被监控拍到的那张正脸照片,冥思苦想。
沈越问话的声音响起来:“看得清清楚楚?他真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个人,就一个人,看得仔仔细细。”手下回答道。
“他和那女人,带着一群残疾人出去,接了一大票任务,什么补给都没带,回来的时候,却奇怪地把任务都完成了。”沈越自顾自梳理着,“残疾人死了?那女人也死了?黑衣人帮他们完成任务?倒能说得过去。”
白蔺插话道:“飞越不是还欠他们一趣÷阁物资吗,明天直接上门去问咯。”
“这倒可行。”沈越看向手下,“还有其他要汇报的事吗?”
手下想了想,“关于对方的身份,有一条不知道算不算线索的消息,有关于末世之前的。”
“直接说。”
“是,”手下答道,“这个叫严昭著的男人,末世前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据说是哪个名牌大学的校草。他的事在基地传开之后,就有人认出来了。这个人据说出身不凡,家里很有钱,长相学历和举止打扮都是上乘,粉丝还是比较多的。”
“不过也有人说,他突然窜红是被炒作起来的,不知是谁在帮他运作,也不知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突然炒红。呃……这条消息可能看不出他的身份。”
沈越沉吟,“但凡消息,必有价值。你们再去打听打听。”
“是。”
手下离开之后,沈越继续翻看桌上的资料,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偶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白蔺很不对劲,坐立难安,面色古怪。
“你怎么了?”他皱眉问道,“无聊了?不是你自己吵着出来,要一起调查这个严昭著吗?”
白蔺猛地跳了起来,力气之大,把椅子整个踢翻。
“我忽然想到有重要的事必须回去一趟,沈大哥,告辞了!”
他几乎是以夺路而逃的方式,拔腿跑出去了。
跑出办公室,跑过成排的矮房,把路过人群拨弄得左闪右避,他一口气跑回了严家别墅,气喘吁吁,扶膝少歇。
别墅大门打开,他忘记维持一直以来对保姆含笑打招呼的习惯,用力把保姆推开,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楼梯,冲进了严成周的书房里。
严成周抬起头来,皱眉道:“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哐当”一声巨响,白蔺把门砸在身后,砸得死严死严。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严叔,我终于知道,那个严昭著,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他那样眼熟,可在前世的记忆里,却从来没见过这人,对于他在基地搞出来的那些破事,也一概不知。”
“我终于想起来了。”
“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三个小时后,严成周和白蔺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突然出现一个“哈吃哈吃”的喘气声,就像窒息濒死的人,突逢氧气一般。
那个人显然小心翼翼地憋了很久,此刻如蒙大赦,大口喘息着。
严翊雪全身汗湿,手足无措,心神恍惚地呆坐在书架后面。
她偷偷摸到严成周的书房里来,原本是为了寻找一样资料。
沈越在h市的人体试验,她迟迟找不到线索,就想到严成周这里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还没翻到一半,严成周推门走了进来,她连忙躲在书架后面,大气不敢出半口。
没过多久,猛烈的开门声和砸门声相继响起,白蔺闯了进来。
严翊雪靠着书架,忘记呼吸,从头至尾,完整听全了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