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昭著发现,他现在有点看不惯人类的这种内耗行为。
即使面对丧尸末世这样的灾难,他们依旧处在永无休止的内耗当中。
或许是因为,生存的灾难,并未威胁到金字塔顶端那部分人,因此,他们仍然能够把末世当做之前的社会,肆意挥霍自己的权力、满足自己的**。
无数异能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已经不是吞噬异能可以解决的程度。严昭著目光一凛,正打算提身飞起,却是身边的沈用晦反应最快,几次瞬移将他带得远远的。
再回头去看,东西南北中五个人抱着团,各使神通,狼狈地从里面滚出来,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异能瀑布直冲枢纽大院的院墙而去,结果对方早有准备,料到他们可能会直接攻击,已经在墙上布满了人手。
一个又一个人头从墙后冒出,密密麻麻的护卫队倏地现出身形。一时间,土壁、冰墙、陷阱……层出不穷地涌出。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藏于枢纽大院背后、暗中准备的队伍,不知还有多少。
战斗立时变了性质。此刻的枢纽大院,就像一座小型堡垒,院外,尽是攻城的军队。
“到上面去。”严昭著对沈用晦说道。
后者搂住他的腰,几个闪现,就直接站到了院墙顶上。仔细一看,这里被重新修缮过,居然真的想城市的城墙一样,内侧还有一层低矮的女墙,墙头有容人通过和防守的宽道,四角甚至还有高高耸立的塔楼。
站在墙顶的守卫全都认识他俩,知道他们是己方阵营,而且自己也打不过,索性就放他们站在那里,并不驱赶。
“撤还是打?”沈用晦问道。
“让我先开一炮再说。”严昭著说着就把炮筒扛在了肩上,这次他选择的是一枚小型光炮,不会造成太大伤亡,但也足够李华洋喝一壶了。
李华洋毕竟是能被欧洲方面看重,派来执行重要任务的人物,他的警觉性很高,一看到严昭著手里的不明圆筒,便立即从原地躲开。
光炮一下子轰在原地,顿时横肢飞崩。
粗略地数数,炸死了差不多二十来人。这二十来人紧密围绕李华洋行动,看样子是青教教众中地位很高的,有可能都是他的同伙。
李华洋闪在一边,亲眼目睹了光炮的效果,显得很吃惊。光炮体积很小,射出的时候悄无声息,只有一道耀目白光,几乎没什么声势,却有着这么大的威力。
回过神来之后,他有些兴奋,看严昭著的眼神也狂热起来。一个想法不可遏制地蹿上他的心头:难道这种从未见过的武器,就是从遗迹里带出来的吗?这么强大的威力,怪不得上面对藏宝图势在必得。
严昭著转移方向,再次开出几炮,全部打在对方阵营的薄弱处,并未造成多少杀伤,但把他们的阵型充得七零八散。
放下炮筒,他的目光中有着了然,“阵型这么快就被破坏,看上去训练有素,实则花架子更多。不过,不到一个月,能把松散的民众训练成这样,也算他有本事了。这本事要是用在打丧尸上多好。”
阿东在旁边不解地问:“严哥,不打架吗?为什么你单把他们的阵型打散了?”
“难道是怕伤及无辜?严哥,最近心软了不少哎,是不?”其余人说道。
沈用晦看着严昭著,“不说伤及无辜的问题,从战斗本身来看,打散阵型才是真正削弱他们攻击力的手段。兼之,可以顺便打垮他们的士气。”
严昭著眼睛一弯,“还是你懂。”
“咦,”阿东说,“那又是个什么说法?”
“青教教众人很多,光是聚在这里的,就有一万多人,更别说那些还没过来的。”严昭著说,“人数比最大的佣兵团都要多几倍,看似非常难对付,但他们的实力,其实是很脆弱的。”
“啊?”阿东他们觉得,自己和两位老大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
“首先,他们虽然人多,异能者也多,但几乎没有高阶,整体实力中等偏下。所以,没有能挑大梁的人,他们战斗时,靠得就是群体的力量。”严昭著说,“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一下子轰死所有人,否则,小面积小面积地剿杀,是没有用的。”
“群体,讲的就是一个团结和配合,以及打出气势。很多时候,只要配合还算默契,气势一打出来,战况居于上风,就再也掉不下来了。”
阿东眼前一亮,“所以,要打乱他们的配合,打垮他们的气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严昭著重新扛起炮筒来,“气势从士气中来,从自信的态度、顺利的局面、有条不紊的指挥、分毫不乱的行动、团结统一的集体当中来。集体先崩,然后攻击力溃散,局面不顺,行动错乱,指挥开始焦急,重新整队,队伍即将整好……boom!”
他玩笑般喊出那声“boom”的时候,第二轮光炮,再次散乱地砸开。
“……队伍即将整好,功亏一篑,集体第二次崩裂,自信心受挫,指挥开始暴躁……一而再而三,而三,三……”
第三轮光炮,轰然砸落。
“……三而竭。”严昭著放下炮筒,把话说完。
墙下声势浩大的人群浪潮,已然溃不成军。
阿东几人已是瞠目结舌,“严哥,大才啊。生在现代你太亏了,真的,雏凤卧龙啊,这份军事才干要放古代去,绝对是开国之君的料啊!”
“嘁嘁嘁,这话说的,放在现代严哥就不是开国之君的料?眼光狭窄!”阿南顿时批评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兵伐战,上兵伐谋吧。”
“得了,我教你们一句新的。”严昭著笑道,“强兵伐战,虚兵伐谋,真正上兵伐的是什么,知道吗?”
五个人有志一同的摇头。
“是知识。”严昭著点点太阳穴,“知识就是力量,从小听到大的道理,反倒被所有人忽略啦。”
“……严哥你不是在讲笑话?”
“别不信,这是真理。”严昭著颠了颠光炮炮筒,随手扔到空间里,“走吧,佣兵团过来了,这没我们的事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远处又浩浩荡荡地过来一些人,一边战斗一边往这个方向挪动。正是刚刚收到消息的青教剩余信徒,和各大佣兵团成员,他们在街口处碰到了一起。
“内耗啊,精气神都给耗没了,这仗打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何必呢。”严昭著摇摇头,找到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能减免的伤亡,我已经尽量帮你们减免了。剩下这些,能招降就不要杀了。啧,那些个约翰大卫汤姆的,把咱们的人当枪使,反过来打咱们自己人。”
说完,他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不是自己土地上的人民,他们不疼,可自家人疼得紧呢。”
指挥官听到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鼻头酸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人命如同草芥的时代,突然发现了,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一条贱命,却被别人捧着说会心疼,那瞬间涌上来的委屈和依赖,实在叫人受不住吧。
严昭著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想说的话脱口而出就说了。他看到墙下被人当枪使的青教教众,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某个噩梦里,被迫和人类同胞作对,最后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结局。
“不耗了,走吧。我们去找穆青。”他转身说道。
墙下,李华洋站在教众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局面向一个和自己预计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预想中的强势推平大院院墙,依靠阵型团体碾压敌方力量的场景,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