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基地,大门外面,一行风尘仆仆的队伍,在汽车轰鸣的声音中,缓缓驶入基地。
高寒端坐在车里,安静地闭目养神。
来到登记处,车子稍微停了一下,齐东晁下车,对后面的人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高寒听到开门声响起,齐东晁回到了车上,携一股外界的暖风。
“还在瞎想呢。”齐东晁摸摸他的头。
见高寒没有反应,他便往人身侧一粘,笑嘻嘻道:“不想乱七八糟的了,不就一傻逼前室友吗,你那么关心人家,我都嫉妒死了。”
“是啊,室友。”高寒叹了口气,“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你能想到,有一天会跟室友反目成仇吗?甚至已经不是反目成仇,是你死我活了。”
“那又怎么了,我还没想过会跟室友打啵儿呢。”齐东晁说着捧起他的脸“啵”了一下。
“……你个二货。”
齐东晁不以为意,甚至满脸都是一副我二我骄傲的神色。
“我没瞎想。”高寒说,“就是,小四这个人,真的可惜了。”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选择也是自己做的。”齐东晁说,“你不是一向最看得开吗,嗯?”
“不,你知道……”高寒一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突然觉得,如果当初我们对小四多一分信任,没有把物资的事情瞒着他,没有那么明显地把他排斥在外,也没有毫不干涉地任由他和自卫队交往,会不会现在,情况就会不同?”
齐东晁一爪子照着他头顶来了一巴掌,然后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一开始为什么瞒他物资的事?还不是因为不听我们劝告,执意要把江老师留下的东西捐出去?你呀,怎么就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了?”
“你别动我头发。”高寒表示抗拒,“我又不是林念。”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靠下来,透过半开的车窗,外面突然传进一个稚嫩但阴测测的声音:“你们叫我有事?”
一个穿着小号迷彩服,留一头齐耳短发,身后背一柄沉重大剑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
齐东晁:“……念念,哈哈哈哈早啊。你来接我们啊哈哈哈哈。”
林念淡定地瞥他一眼,“不早了,你们这趟任务也出太久了。”
“生死存亡的任务,当然得谨慎点啊。”齐东晁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林念立即闪身避开,红着耳根子板着脸说道:“说了多少遍,不许摸头不许摸头不许摸头!!!”
齐东晁把手收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是,为啥我这手老忍不住呢?小矮子,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什么‘见面必定被摸头’的被动技能?不科学,不科学。”
“不许叫我矮子!!!”
“哦,矮子,你来迎我们……我靠,不要一言不合就出手啊小妹妹!”
齐东晁欲哭无泪。他虽然实力强大,傲立于整个s市基地,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两只变态!高寒,明明异能觉醒得最晚,却已经在刚刚那场任务中突破了四级!林念,双异能一个是空间一个是力场已经很逆天了,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风也是很逆天了,她的力场异能偏偏也已经突破了四级!
高寒微微侧头,凭借水的视野和不断传来的霹雳乓啷惨叫声,准确判断出了那边的情况。
事实上,这种戏码在他们身上经常发生。齐东晁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贱,特别喜欢四处撩鸡逗狗。他其实不是对林念那头杂毛有什么执念,纯粹就是想看小丫头气得耳根通红明明炸了毛却还板着一张脸强作冷硬的样子。所以林念越炸,他反倒越嘚瑟。
悄悄说句实话,其实高寒也觉得,小丫头炸毛的样子怪萌,要是他以后能有个这样的女儿,定能把人宠上天去。
想多了,他微微一哂,无奈地摇摇头,把车窗关上,对开车的手下说道:“怎么停了?继续走吧。”
“呃,不等齐哥和林小姐吗?”
“不用等,走吧。”
另一边打得鸡飞狗跳的两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齐东晁对着高寒的车屁股举着一个尔康手,“阿寒,不要走!”
林念趁机踹了他屁股一下,“还不快追,二不拉几的,傻缺。”
“卧槽,矮子你别跑!”
“寒哥,你等等,我有事!”林念一边追车一边喊道,“大事,超级重要的大事啊!”
高寒让人把车停下,“怎么了?”
“司令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林念四下看看,左右无人,扒在半开的车窗上,凑在高寒耳边说道,“地底遗迹的秘密,泄露了。”
康衡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垂首静立。
一个脚步声在他身侧环绕着,那人时而踱步时而驻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令他惊心动魄。
“失守,”王嘉树重复一遍,“失守。”
康衡一言不发。
王嘉树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把一张脸抬起来,“你知不知道,东区工厂,是我们手里最初始,也最大的一座工厂?你知不知道它对基地而言,意味着什么?”
康衡终于说道:“对不起,长官。”
“对不起,你该跟我说对不起吗?看那里!”王嘉树手中加力,指尖都开始泛红,一下子把他的头扭向一边,俯首低语,“看啊,看那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康衡木然道:“一等志愿军军规。”
“别他妈跟我这儿耍滑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王嘉树甩手,让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地上,他再一抬脚,直接把康衡的脸踩在冰冷的茶几上。
康衡狼狈地趴伏在那里,脸侧紧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眼睛却仍是看向办公室墙上的公告板。
“……自,自裁以……谢、罪。”
“知道你该干什么了?”
康衡不答,他用沉默示以软弱。还算及格的智商告诉他,王嘉树不会这么快杀了自己,他还需要自己,正如他无数次对陈诚的容忍一样。
果然,在他沉默的服软之下,王嘉树终于把脚松开,“你起来,把事情经过再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东区工厂,就是一开始王嘉树打通地道,在城外所建的那个发电厂以及兵工厂。
在兵工厂流水线的不断输出下,他很快攒下一批热武器,成功篡权z市,控制整个基地。
之后,恢复电力、建设基地、确立军统□□制度、威慑周边基地、建立军统联盟、收服周边小基地……这所有的成就,全部来源于城外一座又一座扩建的工厂,其中,东区工厂为首为最,贡献巨大。
所以,东区工厂对基地的价值和意义,是几乎估量不起的那种重大。
而今,仅仅是s市基地派来的一支队伍,居然就让它沦陷了。
z市奉行军队制度,几乎做到全民皆兵,许多程度上得益于王嘉树一开始的好眼光:他选中了陈诚和康衡两个人,来做自己的助手。
陈诚虽然是个欺软怕硬的真小人,但他有一样所有人及不上的本事:极其擅长演讲和煽动人心。从小当到大的班长团支书和学生会长,以及那无数的演讲比赛奖杯,都是论证这一点的最好实例。
至于康衡,他在王嘉树的军队中,几乎相当于南丁格尔一样的角色,他总是热心善良,一心一意为全部人着想,而且对末世怀抱一种极其不合时宜的天真。这种天真神奇地没有引人反感,而是令所有人人觉得应该倍加珍惜。
他觉醒异能后,王嘉树直接把他丢到守备军督军的位置上,没有实权,但担任的是军队政委和心理医生这么重要的职责。后来,更是把医疗军也交给他负责,彻底把他在基地人心中的形象,落实到一个和蔼可亲、值得尊敬的样子。
他正如一管强力粘合剂,把四面八方召集来的军队,天衣无缝地粘合在一起,并给予他们心理病理上的双重安慰。他能做的事也许不多,但南丁格尔又做了多少呢?一些细微之处的举动,却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王嘉树不敢小视。
然而,就是这个如同南丁格尔一样的督军,在危急关头,因着那泛滥的圣母心,给他带来了重重一击。
以高寒和齐东晁为首的s市部队,直扑东区工厂而去,以相当迅疾的速度,飞速占据上风。
与此同时,康衡这个守备军督军,却带着他的城外守备军和医疗队,擅离职守,来到城外另一个地方,救援遇难的另一支队伍。
等他们结束救援,匆匆赶回东区工厂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高寒和齐东晁并不恋战,摧毁工厂后,迅速抽身而退,匆忙间,只和他打了一个照面。
城外遇难的另一支队伍,也是z市基地一支主力军。王嘉树下令不准去救的原因,就是因为最近zs两基地关系紧张,他害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结果——千防万防,没防住身边的蠢货。
王嘉树沉默半晌,冷笑了一声,“康衡,你是个好人,虽然爱出风头,但不可否认你确实做了许多好事,在z市基地这样的环境里呆了这么久,仍然能保持这么一种心态,连我都忍不住说声敬佩。”
“我不介意你是个好人,只要做到我交代给你的事,那么是好人是坏人也都无所谓。可如今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改变了看法。”
他说着,按下桌上的传唤铃,“警卫员,把这人带到蛊盅去。”
康衡面色剧变,倏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悚。
“生死不论。”王嘉树说,“你如果能活着回来,我就算你还有几分骨气,饶你这回。”
严昭著带穆青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关于遗迹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他。
穆青听完,整个人震惊到不能自已。
“就,就是说,”他结结巴巴道,“这份,这份分布图,”
“绝对不能流传出去。”严昭著说。
“可这件事已经传遍各大基地的高层了,”他说,“我要,我要怎么才能……”
“你相信我吗?”严昭著说。
“当然相信!”
“好。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在那里安心住下,帮我研究净化土壤的方案。”严昭著说,“等机会到了,自然可以帮你改头换面,让你重新用以前的相貌,出现在人前。”
“以前的相貌……”穆青呆滞地重复着。
“你不愿意吗?”
“不!”穆青打了个激灵,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他立即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当然愿意!”
他突然发现,认识了严昭著这个人,可能是他坎坷艰难的一生中,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但这阵子,还是要委屈你一下,呆在家里,不要随便出门。等大会过去之后,我自然有办法把你带走。”
“好!”
之后,在严昭著的询问下,穆青几乎没有犹豫,把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
甚至,他还毫不避讳地摘下自己的玉坠,拿给严昭著看。
“这就是能祛除丧尸毒素的东西。它工作的时候,会先做一个全身扫描……”
他把玉坠的功能展示一遍,首先把玉坠对准严昭著,生成一个只有穆青才能看见的全息光屏,他把光屏共享给严昭著,后者便见到,自己人体的虚像出现在上面,旁边有几行信息,文字是妖魔文。
“这就是你身上的尸毒分布了。画面一片干净,说明你不是尸毒携带者。”穆青讲解道,“旁边这几行小字……咦?我第一次见到这两行字亮起来!”
“这两行字什么意思?”
穆青歪头摸了摸脑门,“其实我也不是很认识,这个是什么……什么能量场?另外一个好像叫基因盾,旁边是数字,79。”
“基因护盾,百分之七十九。”严昭著说了一句叫他听不懂的话,然后伸手拍拍沙发,“阿酷,过来。”
原本在旁边百无聊赖滚来滚去的阿酷,闻言立即精神一振,揪着严昭著的裤腿,两三下窜了上来。
“你能看到这个玉坠的光屏吗?”严昭著问。
“你在做什么?”穆青看着他正儿八经对一只熊猫提问,“等等,这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