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是九月二十九到的沧州府,然后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
到了第二天早上,王守备便命人自沧州大牢里,寻来十几名犯人——里面其实没几个重犯,毕竟不久前刚刚执行了秋绝,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轻重了。
总之,这些犯人在官差的驱策诱使下,在衙门里整整搜寻了大半日光景,到得这日下午,才终于与那官印打了照面,并生生折去了两个犯人。
余者仓皇而逃,任凭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肯再踏入衙门半步。
王守备细问了当时的情景,就没再逼迫他们进去白白送死,而是将他们安置在了东南角门附近。
然而入夜之后,罪囚营里相安无事,那官印反而悄没声的,摸到了王守备的帐篷里。
多亏了王守备警醒,又早命义子备下重锤防身,非但没让那官印得逞,反而趁势锤扁了它的印纽。
此事一经宣布,城中官吏尽皆欢欣鼓舞。
稍有力气之人,也都换了重型兵刃,想要来个依样画葫芦。
可谁能想到,这却导致一场更大的惨剧!
次日黎明。
同知项文山最宠爱的小妾,在睡梦中忽然被挤下了床,迷迷糊糊的起身,正想撒娇抱怨几句,却骇然发现项文山的身体撑涨到溜圆,直赛过怀胎数月的母猪!
下一刻,项文山就气球似的炸裂开来,血肉骨骼泼洒的到处都是。
同日上午,两个结伴去小解的衙役,被发现死在了厕所里,躯体麻花似的扭在一起,足足被拉伸到丈许长。
同日正午,一名山海监内卫被发现爬伏在雪地里,微微张开的嘴里,含着带鞘的刀尖儿——经检查,他随身佩戴的绣春刀,被其整个吞进了肚里。
但谁也想不出,它是如何将其吞下去的。
同日傍晚,不止一人亲眼见证了,继任的刑房主事腾空而起越飞越高,自此再没有降下来过。
至此,所有人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那官印被锤扁了印纽之后,反倒被激起了凶性!
当时人心惶惶,就有人提议先暂时退出城外,等到京城的支援到了,再对付那官印精不迟。
迫于压力,王守业不得不答应了这一提议。
是夜。
城中六户三十八人死于非命,其中包括五岁以下幼童六人。
城内一时风雨飘摇人心惶惶,许多百姓携儿带女意欲逃出城外。
但此时雪已经下了八天八夜,这天寒地冻若有个投宿落脚的地方还成,真要露宿在野外,死在城外的比死在城里的,怕是还要多出好几倍!
王守业辗转悱恻,经过大半日的挣扎,最终毅然决然返回了城内,准备与那官印继续周旋!
但这一决定,却遭到了沧州官吏的一致反对。
通判马兴毅为此不惜与王守业兵戎相见,最终死在了李如松的铁锤之下。
可即便选择了杀猴儆鸡,也依旧没能阻止沧州官吏的四散溃逃。
与此同时,协守葛长风与两名内卫、一名外卫,也在混乱中不知去向。
至十月初二晚间,追随王守业留在城内的沧州官吏,只余下区区六人而已。
“初二晚上到昨天夜里又死了五个,其中四个是咱们山海监的人。”
吕泰无奈的叹息道:“也亏得你们今儿来了,要再晚上半日,估计余下的人也都要趁夜逃散了。”
说到这里,他才突然发现冯佑已经落到了自己身后,狐疑的转头望去,就见这位冯协守已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冯协守,您该不会……”
“咳!”
冯佑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转移话题道:“既然这么危险,怎得听你方才的意思,王守备眼下竟还留在那衙门里?”
说起这个来,吕泰脸上才有添了些神采,向着衙门的方向拱了拱手,满面钦佩的道:“守备大人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为了百姓与下属的安危,不惜甘冒奇险,主动去寻那妖物决一雌雄!”
…………
沧州州衙后院。
“阿嚏、阿嚏!”
王守业正领着赵红玉、李如松两个,在开阔处来回巡索,冷不丁鼻头发痒,一连打了个两个喷嚏。
这里三层外三层裹着,按说不该着凉啊?
难道……
是有人察觉到,自己那天硬抗官印不受影响之后,官印精就对自己退避三舍的事儿?
唉~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隐瞒这事儿。
其实王守业也是在重返城内之后,才逐渐察觉到这件事的。
当时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干脆把这事儿挑明了。
可问题是,他也只能护住身边的一小撮人,如果庇护了身边的官吏们,就会有数倍、甚至十几倍的百姓遭殃。
其中还会有许多妇孺……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对那些横死之人,承诺上一句‘汝妻女,吾养之’了。
“老爷!”
就在此时,红玉忽然扯住了他,仰着娇俏的下巴道:“您听听,还想有人在外面喊话。”
喊话?
王守业侧耳倾听了片刻,突然一跳三尺高,喜不自禁的骂道:“特娘的,可算是把那佛光舍利给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