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
“姐姐你在这儿等我就好。”季山青朝她一笑,绽起了嫣红与雪白。
数据体的行事方式,或许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理解范围之外;见他没有解释,林三酒也没再问。她望着礼包飘开了几步,仅仅是在波流中伸出了双手,似乎平平常常、全无特殊之处——这样望了一会儿,她忽然下意识地一摸额头,发觉自己一双眉毛竟正紧紧皱着。
自从进入了数据流管库以来,她所见所闻的一切,几乎全处于一个她很难理解的范畴里;更何况变故一件接着一件,她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她在超负荷下时,连脑子转起来时都仿佛在吱吱作响;隐约觉得自己还有满肚子的疑惑,她却偏偏连一个合适的问题也提不出来。
这种感觉堵得人难受。
季山青一双手轻轻地放在半空里,时不时被看不见的波流推得一动。林三酒半是迷茫半是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身处于这个古怪的空间里,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是这么半天也不见人偶师和灵魂女王进来,她不由有些不放心了。
不敢打扰礼包,她悄悄转了个身,挑了个方向走了几步。到处都是透明的,走不走其实全无分别,要是有一个哪怕暗一点儿的地方,或许她还可以试着发动一下灵光乍现……林三酒想到这儿,回手摸了一下自己后脑勺,手指毫无阻滞地落在了短短的头发丛里。
诶?
她忙上下摸了摸——但是她脑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是刚才兵荒马乱的时候弄丢的么?
“意老师,”她试着叫了一声,“我的灵光乍现呢?”
意老师回应得很快:“你失去意识以后,我也跟着陷入了沉睡……我不知道它去哪儿了。”
大概是面对数据体时掉了吧……?林三酒想到这儿,又转头看了一圈这个空间。
人偶师和灵魂女王仍然没有出现。
时间过去得越长,她一颗心就提得越高。一个已经被解析过人和一个战斗力早就被看破了的肉虫,按理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才是;他们迟迟不出现,可不是个好兆头。林三酒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走近了礼包。
“姐姐,”他立刻叫了一声,没有转过目光。“怎么啦?”
“这个取……要多长时间?”
“它们的信息量几乎称得上是无穷无尽,一辈子也取不完。”季山青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它们之上,正流过去了世间最复杂的事物。“我在尽快挑选出能够帮助我们找到数据体弱点的有用信息。”
“我担心人偶师他们撑不住,会出什么意外。”
“姐姐,”礼包忽然头也不回地笑了起来,嗓音清澈:“你太着急了,你醒过来以后才过了一点七秒。”
“一、一点七秒?”林三酒吃了一惊,她感觉最少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这儿的信息交换速度,快得非常惊人。”季山青语气轻盈地解释道:“说不定有些传说里‘天上一日,世上千年’就指的是这种情况呢。”
“那现在呢?过去多久了?”
“还不到一点七一秒呢。”季山青又像带着点儿无奈、又像带着点儿撒娇似的笑道。
林三酒有点儿窘迫地挠了挠自己的短发。
“对了,最高神呢?”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人偶师和灵魂女王,她一边问一边皱起眉毛:“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利用了他?”
“姐姐,”虽然季山青没回头,也能从他侧面的细微动作里看出来,他又撅了一下嘴。“我让他一直打头阵,让他编写纸鹤,让他找你、让他挨揍,还在他身体里监视着数据体的动作……没有他的同意,我能办得到吗?我得拿什么说服他,才能让他毫无怀疑地走进这一连串圈套里啊!”
“那你们是早就说好了的?”林三酒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对最高神并无好感,但是既然决定了一起作战,她就不能忍受再背后捅人一刀。“你没有陷害他?”
“当然没有了。在白塔上的时候,他被数据体控制住了;那时如果不是他跟我之间还有联系,我根本找不到他的数据组;更别提通过他的身体反溯回去了。”礼包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委屈,“他打开求之不得的爱恋攻击数据体,这也是我们计划里的一个步骤。”
简而言之,礼包和最高神一直在钓鱼执法。这个计划里的诱饵,仔细一想,的确也没有比最高神更适合的人选了。
那么……这股不安和疑惑是从哪儿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