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不小心,脚陷进了炸出来的坑里,拔不出来……
本来事不大,就是属下遇到麻烦,需要帮个忙,仇疑青蹲下就蹲下了,帮了也就帮了,又不是时代规矩严苛的大姑娘小媳妇,露个脚怎么了,北镇抚司校场操练,见到的少吗?
问题是仇疑青捏着他的脚,还故意把他的脚藏了起来,好像他的脚多金贵似的……
叶白汀非常不自在,小声催促:“好了没?”
“快了,”仇疑青一手捏着他的脚,一手去拔陷在缝隙里的鞋子,“你抓紧我,别倒了。”
叶白汀一只脚踩着仇疑青膝盖,一只手也搭在仇疑青肩上,平衡倒是没问题,就是觉得羞耻:“你……快点。”
仇疑青:“别分心,要是倒了,我可就不只是捉着你的脚了。”
叶白汀明白,他要是真站不稳,仇疑青看着他摔倒,下个动作很可能就是搂腰……这么多人,他才不要!
可是脚这种部位,就是很敏感啊,被握着,踩着的膝盖动一动,就很容易痒。
仇疑青:“别动。”
叶白汀:……
我真的没想动。
仇疑青语重心长提醒:“这是在外面。”
叶白汀:……
外面怎样,屋里又怎样!你想干什么!
好在没其它顾虑,鞋子硬生生拽出来,不会费多大力气,仇疑青背着所有人,将袜子拿出来,给小仵作重新穿上,有些遗憾的轻轻摩挲了下脚踝处的娇嫩肌肤,再给小仵作穿上鞋。
最后,才拉下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自己站起来,环视四周。
所有人立刻转头,干活的干活,勘察现场的勘察现场,非常正经,且井然有序——
指挥使您随便忙,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仇疑青却拳抵唇边,咳了两声,似有些不满意——为什么都不看本使?
众人:……
竟然一点都不害臊,这么坦然的么!不,应该说,这么得瑟!好像在嘲讽他们这些单身狗,不配明白这里面的‘恩爱情浓’似的!
不是他们说,指挥使你明显还没成事呢吧?追上少爷了么?人少爷答应了么?就敢这么猖狂?
那个成亲好几年的申百户都不敢这么嚣张!
叶白汀也有些无语,抚了抚额,拽了指仇疑青衣角:“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仇疑青指尖仍然残留着方才的肌肤触感,经久不去,看向叶白汀的眼神也有些暗:“不等我一起?”
装的一本正经,端肃坦然,但这神情,这深邃眼眸里别人看不到的浓浓墨色……好像十分遗憾,此时是天明不是天黑,此处是街道而不是暖阁,干不了别的没羞没臊的事。
叶白汀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指挥使不是要忙?”
仇疑青不仅眸色暗,声音也暗了:“外面人多……别再撩我。”
叶白汀:……
我干了什么就撩你!不就是瞪了你一眼,不就是穿了个鞋!你这就受不了了,等以后我真撩你的时候怎么办,表演个现场去世么!
仇疑青似乎看懂了他这个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试试。”
叶白汀:……
呵,有这样的领导,北镇抚司没救了。
他刚想转身就走,就看到了富力行。
“厂公……”不是走了么?
富力行当然走了,可这不是有热闹么?他怎么也得看一眼,看完了,总不能转头就走,显的多没素质,于是回过头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刚才忘了多言语一句,这案子虽然是北镇抚司在查,可不管锦衣卫还是东厂,都是为朝廷办事的,没什么区别,若有需要,请一定派人来找咱家啊。 ”
叶白汀看着他,突然就明白了,假正经和假正经是不一样的,富力行还是走阴阳怪气的风格好,更擅长,也更贴切,假正经起来,可比不上仇疑青的本事,看起来一点都不真诚。
“多谢,但是不必了,”仇疑青很干脆,“厂公慢走。”
富力行只好叹了口气,遗憾离开。
叶白汀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富公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都没关系,”仇疑青吹了个口哨,把不知道去哪里浪的玄光叫回来,“你只会是我的仵作,不是么?”
叶白汀修眉微挑:“倒也未必,总得看看卖方市场。如果生意非常红火,哪哪都缺好仵作,大家竞争出价,资源堆的越来越高……”
仇疑青一顿,表情严肃:“你真的在考虑他?”
叶白汀也顿了一下,忽的笑出声:“你竟真信了?”
仇疑青:……
小狐狸。
玄光一路风驰电掣而来,停在了二人面前,十分骄傲。
街巷发生意外,指挥使今日很忙,但指挥使决定小小翘一下班,来时共乘一骑,现在要回去,也只能同骑玄光,仇疑青慢条斯理伸出手:“天意如此,本使也没办法。”
叶白汀也不矫情,笑眯眯搭上了他的手,准备上马:“那指挥使可要忍住了,别叫外人看笑话。”
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下移,到某个男人比较敏感的位置。
本来他不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起码的自制力指挥使还是有的,他这么一看,还带着调侃,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仇疑青把人捞上马:“……不想吃苦,就乖些。”
叶白汀:……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过犹不及,他机智的转移了话题,问:“穆郡王尸身,可以申请验一下么?”
看起来都是‘意外’,已经死了两个人,不算个例,且这两户人家是通家之好,日常有很多来往,如果能发现关联之处,锦衣卫的排查范围会瞬间缩减,大大减少了工作量,如果这个‘恶作剧’的人,并非大规模投杀,而是有选择性的布置实施,就更容易找了……
仇疑青:“可,申姜已经去办了。”
“嗯?”叶白汀倒是没想到,“他刚刚好像并不在现场?”
“有传令兵。”
“你送我回去,会立刻走,是么?”叶白汀才不信工作狂指挥使会翘班。
“嗯。现场勘查工作正在进行,等尸体运回来,有你忙的,回去先好好休息下,知道么?”
“知道了。”
没有高墙遮挡,阳光很灿烂,风不大,拂面微凉,但背后的胸膛很暖,很宽阔,他好像不需要考虑太多,天塌下来都会有人撑着,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
停尸房里,最先迎回的是李氏尸身,叶白汀带着商陆一起,各种准备工作做好,进行尸检。
“验——死者女,年三十二,衣素,发散,两鬓白发略多,面部有明显灼烧痕迹……解衣,死者新死,尚无尸班,尸僵……”
叶白汀转头问商陆:“刚刚送尸体过来的人可有交代,能不能剖尸检验?”
商陆:“死者尸身已经炸成这个样子了,本就不完整,再加指挥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家属答应了?”
“是。”商陆已经把装着刀具的仵作箱拿了过来,双眼放光,“先生请!”
如此,叶白汀便也不客气了。
他戴上手套:“我们先看看喉咙……”
死者喉部血肉模糊,肉眼几乎难以辨认,叶白汀拿着镊子翻过一片皮肤,让商陆取来水,冲了冲,才道:“气管伤的太重,几乎是瞬间横切,造成这样的伤口,死者在那个瞬间是喊不出声的,死因应该是窒息。”
可想要造成这种伤口,也是很有难度的,没有刀刃的锋利,一般完不成,死者喉部灼伤痕迹虽然很严重,仔细甄别,仍然能看出锋利的划线,伤口有血色,微肿,明显是生前所为。
一定还有东西!
叶白汀又找了找,镊子夹出来一根长不到一寸,宽不过两分,透明度不太高的,极锋利的,玻璃碎片。
商陆头皮发麻:“这是……琉璃?”
叶白汀看着这片略粗糙的玻璃片,也有些意外:“这里有这东西?”
“这东西虽然比纸防风,但是太脆,稍不注意就会摔碎伤着人,一般人不会用,”商陆道,“有钱人家会有目的性的选用,冬日里,总比窗户纸好。”
“原来如此……”
叶白汀将玻璃碎片放在证物盘里,继续寻找,很快在死者身体里发现了更多的玻璃碎片,只是没这么大,要更碎,更细小,还有更小的渣,镊子夹都夹不住。
看来这个小圆球……很有些东西啊。
叶白汀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进行验尸工作:“……内脏表现正常,无可疑出血,爆炸只引起了广泛性体表烧伤,并没有产生冲击波,但是子宫——死者不能生育。”
验到这里,叶白汀顿了顿,仔细回想现场尸体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