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叹了口气:“没办法,他们就是喜欢这个。”
“这个年纪,喜欢鬼故事?”
“怪我,”叶白汀摸了摸鼻子,“他俩从小精力充沛,从会爬起,就能遛的大人头疼,会走路就敢到处抓虫子,还分工合作,互相假扮,皮的,真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要我姐姐不在,基本不听话,哄也哄不住,孩子还小,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我就……”
“说鬼故事吓唬他们?”
“……嗯。”叶白汀叹了口气,“最初就是编个很吓人的鬼,说再不听话这个鬼就来抓他们,他们最开始是害怕的,听着听着,就习惯了,不怕了,我只能讲更厉害的鬼……然后俩皮孩子觉得别的都没意思了,不够刺激,见着我就缠着我讲鬼故事。”
仇疑青:“阿汀都没给我讲过故事。”
叶白汀:“你想听?”
仇疑青:“……嗯。”
叶白汀看了看手里的书,突然想试试这个鬼故事效果如何:“好啊,那你坐好了。”
他真给仇疑青讲故事了,然后就发现没意思,因为这人什么都不怕啊!还逻辑满点,自带解密技能,他这刚放了个钩子,悬念刚开始架构,这人就把后面的东西都猜出来了……
这还讲什么讲?
叶白汀扔了书:“这本好像不行。”
仇疑青拿起散在炕上角落里的一本:“你可以讲这个,我应该不太熟。”
叶白汀一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鬼故事,是一本野庙书生遇狐狸精的香艳故事。
“你让我给孩子讲这个?”故意挑出去,就是因为不合适啊!他家双胞胎崽才多大!
“他们不合适,我合适。”
见这男人面色端正,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叶白汀就懂了:“你故意的?就想听这种?”
仇疑青看过来,眉目深深:“汀汀可是不敢?”
叶白汀就笑了:“我还不是为指挥使着想,怕你听了……受不了啊。”
仇疑青:“你可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叶白汀在谈情说爱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胜负欲,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认输,真的拿起话本子就讲了!
最后么……谁也没输,谁也谈不上赢。
野庙里的书生是个雏,再绷的君子端方,也敌不过内心最原始的欲念,狐狸精擅变幻之术,时男时女,时清冷如山巅白雪,时热情似月下红莲,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缠绵的吻,总能让暧昧的夜升温。
叶白汀呼吸不由自己,手抵着仇疑青胸膛:“你今夜……”
仇疑青拉开他的手,将人牢牢箍在怀里,心跳亦不由自己:“就睡在这里。”
叶白汀:“之前忘了问你,可有效果?”
仇疑青没说有,也没说没有:“……需得再试试看。”
“你是不是故意的?套路我?”
“汀汀可愿意?”
“算了,睡就睡吧,我有点困,以后再同你算账。”
“好。”
今天并没有走很多路,但心情起起伏伏的很激动,叶白汀是真的有些困,很快睡着,仇疑青抱着怀里人,缓缓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还长,总有机会。
……
一觉睡醒,叶白汀精神饱满,就等着姐夫给他带来的惊喜了。
仇疑青本准备派人到竹枝楼交接,没想到姐夫办事效率提高,直接把人送来了北镇抚司。
叶白汀大门都没出,直接和仇疑青到正厅,就看到了站在堂前的男人。个子不高,人也很瘦,小眼睛,高鼻梁,说不上好看俊美,也不至于多丑,就是缩头缩脑,看起来胆子太小,气质上生生减了好几分,看上去很是畏缩,明明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中年人的失意落魄。
仇疑青:“叫什么名字?”
男人说话行礼的动作也很拘束:“小人姓于,于联海。”
“为什么会在这里,知道吧?”
“知,知道。”
“说。”
“是,小人前日离京,于官道休憩的饭庄与人起了口角……”
“什么人?”
“刑部郎中,贺一鸣贺大人的家仆。”于联海说着自己就委屈了,“饭庄那么大,那么多桌子,又不是坐不下,他们非看中了我的位置,要我让,我不想让,当时心情也不太好,态度就有点硬,他们就生气了,指着我的鼻子让我让位置,喊打喊杀的,我就……就嘴一秃噜,说他们上行下效,主子什么样,下人就什么样,一个个都是杀人犯,然后就……被扣住了。”
叶白汀听着新奇:“你没被贺家人扣住,被别人扣住了?”
“对啊,”于联海悄悄看四周,“扣我的那位爷呢,怎的不在?”
叶白汀:“你知道别人为什么扣你么?”
于联海:“可能是我说贺一鸣杀了人的事?那位爷问我了,说让我好好说说,可我就是一着急,随口一说,哪有什么证据……那位爷就有点不依不饶,扣着不让我走,正好这个时候我拉肚子了,还庆幸能逃过一劫,可我拉肚子那位爷也没放过我,找人硬生生守了我一天一宿,今天还把我带到这来了……”
叶白汀听明白了,就是在京外官道边的饭庄,于联海停下吃饭,贺家下人也是,姐夫带着孩子修整,坐到了一块。于联海和贺家下人发生口角,姐夫听着不对劲,算是护了于联海一回,也把人扣下了,哪都不让去,也别出京了,直接押回京城,送到了北镇抚司大堂上。
姐夫不是随便的人,不可能别人随意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劲,非要生事,他会如此,一定注意到了什么细节。
“你与贺家下人口角,都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说清楚。”
于联海一怔:“小人刚刚都说了啊。”
叶白汀看着他:“你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重复一遍。”
“这……行吧,我想想,”于联海慢慢回忆,说话就有些慢,“我那时要了一碗面,还没吃两口,贺家下人就进来了,一行七八个,边走边说话,好像是出京采买东西,大家在价格上意见有些不同。一个说家主向来低调,他们行事不好张扬,另一个说在京城低调也就是了,出来采买,要什么低调,家主骨子里可不是个爱低调的人,想要让家主满意,他们采买办事就得上点心,知道上头到底什么意思……”
“大厅位置很多,不是没有大桌子,他们看中了我的位置,非要让我让,要是客气一点,我也没什么,可他们上来就说我长的丑,看着我的衣服,说你一个小小文吏,也敢耽误大人的事,出了问题担待得起么?”
“我的确不是什么人物,就是个小小文吏,连京城的差事都混不上,只能往外走,本来心里就难受,他们还这么欺负我,我就没让,说我的面还没吃完,他们就撸袖子要打我,我心中害怕,口不择言,就说他们家主贺一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也杀过人……”
叶白汀:“他杀了谁?”
于联海缩了缩脖子:“没,没谁,我瞎编的。”
“编的?”
“我真是随口那么一说,真没想着惹事,”于联海跪下磕头,“文吏之身虽不怎么出息,也是个饭碗,我急着到任交接呢,真不想惹什么麻烦,两位大人就放过我吧,啊?真就是一点口角而已,不行的话,我可以给贺大人磕头认错!”
叶白汀眼梢微抬:“你觉得你错了?”
于联海手指攥紧,没有说话。
“那为什么要认错?”
“这不是……形势比人强么,”于联海舔了舔唇,声音微涩,“别人是京官,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没本事,就得认怂,你们锦衣卫什么都不怕,我不行,我家中还有老小,我娘年纪大了,我妻身怀有孕,下头还有个幼妹还没说亲……”
叶白汀听完了他有些絮叨的话,也看出了点东西:“贺一鸣杀的人,可是你亲朋?”
于联海眼睛一直,看向叶白汀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
叶白汀当机立断:“你可想好了,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办案,机会难得,过了这次可没下回,到底说不说?”
于联海咬着牙,眼皮快速颤动。
仇疑青沉声:“到本使堂上仍不愿配合,可是此人之死,你有勾连之嫌?”
“没有!”
于联海一个头磕到地上:“是我好友……我的友人郁闻章,死于贺一鸣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