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吹牛的话，当什么都没听见不行吗？你这孩子故意欺负我老头儿，没意思了啊。”他将碗往前递，卑微道：“给我来一块，我就吃一口。大一点的豆腐。来吧。”

寥寥云一指：“没有了啊，都被鱼叔盛完了。”

老太爷瞥向金龙鱼。鱼叔抱着碗转了个身，不给。

“我碗里也不多！这是小鱼知道吗？给你们分了以后连鱼肉都没有了，现在还想抢我的豆腐，过分了啊！”

老太爷朝他走去，碎碎叨叨道：“你自己养的鱼哪时候不能吃啊？我年纪大了吃一顿少一顿，年轻人呐……”

金龙鱼飞速逃跑：“你不要想碰瓷，我太了解你们了！你不要过来，我怕！”

寥寥云不管他们闹。锅里还剩下一些汤，她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没有鱼腥味的话，其实用来炖猪肉似乎也不错。

染上腥味会影响猪肉本身的口感，可是这个鱼汤就不会那么霸道了，加上豆腐中和，反而有一种温润包容的感觉。

寥寥云于是从柜子里翻出库存猪肉，片了薄薄的一片，放进刚刚止沸的鱼汤里涮了一下。

浓郁嫩滑的猪肉，带着独有的油脂香气，外层裹上一层鱼汤，入口后稍加咀嚼，味道散发出来。

比鱼肉更有回香，切更令人深刻。

她大手一拍，满意道：“还是我的猪肉最好吃！”

客人幽怨看着她。

他们也知道啊，只是钱包它不允许！

几人将碗放下，说了句“谢谢”，相继转身离开，给她的店腾空间。

·

没多久鸿鹄提着餐盒回来了。彼时金龙鱼正霸占着一张椅子，坐那儿消化。

鸿鹄鼻子动了动，觉得不大对劲。走到金龙鱼的旁边，低头一看，果然见盘子边上吐了一些细碎的鱼刺。

他捂着心口，不敢相信道：“鱼，你在吃啥？你为什么能吃鱼？！”

金龙鱼沉浸在商业帝国的幻想中，痴痴笑了两声：“鱼吃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然是要我吃草吗？我跟你说，我不仅吃鱼，我已经决定要卖鱼了！以后对面那家店，就拿来卖火锅。我将会为店铺做出巨大的贡献！”

鸿鹄歪下脑袋，将脸怼到鱼叔面前，危险道：“嗯？！那你说你不吃同类呢？”

鱼叔：“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鸿鹄放下餐盒，让寥寥云拦着自己，千万别把店给打没了。

鱼叔眨了眨眼睛说，才想起来，拍了下自己脑袋道：“那能一样吗？你知不知道你鱼叔单身多少年了？要是有亲儿子，我肯定得供着他。可是我有吗？”

金龙鱼，曾经也是食用鱼，跟鲫鱼鲈鱼有什么分别？他自己就是在各种危险中厮杀出来的真英雄。

化成人形之后，就跨物种了。

而且当初是鸿鹄自己上门来道歉，他那时候如此落魄，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鸿鹄沉默许久，突然悲从中来。连揍鱼叔的热情都没有了。

“我也单身很多年了。”

他们妖寻找另一半总有很大的限制，首先就是族类问题。回归禽兽时期那是不行的了，可同类开灵智成妖的又寥寥可数，他们能怎么办？

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

一鸟一鱼对视许久，突然找回了曾经的革命友谊，恨不得抱头痛哭。

寥寥云轰赶道：“都一边儿去。别在店里闹啊。想拿钱的都要做事了。鱼叔你要卖鱼，得先去准备食材啊。还有煮火锅用的器具跟餐桌。算了我觉得你们搞不定，诶我琼哥呢？琼哥！”

外头的道士解释道：“杜琼道友今日早晨回道馆看望师长，顺便回家再带点东西。他不是跟您说过了吗？”

寥寥云挠头：“哦……我给忘了。”

小山参也给他带走了。难怪怎么觉得店里冷清了不少。

道士点点头，又转过去一丝不苟地监督食客。

·

杜琼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小山参没坐过动车，杜琼特意带着他四处逛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得回来。

寥寥云见他出现在店门，立马叫住了他。

“琼哥，有事儿找你帮忙！”寥寥云欣喜招呼。又看向被牵着的小山参，摸摸他的脑袋道：“哦山哥，你去里面跟鱼鱼玩会儿吧。饿吗？早饭吃了吗？我待会儿给你做点吃的送进去好吗。”

小山参仰着脑袋，没有说话，松开杜琼的手就进去了。

寥寥云看着他的背影，敏感觉得小山参这情绪不大对劲。虽然平时就不是个闹腾孩子，但也不应该像现在这么沉郁。

那小脚步迈的，委屈极了。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寥寥云问。

杜琼：“没有啊。就一路坐车。你刚刚说找我帮什么忙？”

“想让你帮我去订一点东西。鱼叔他们去肯定是要捣乱的。”寥寥云将列出来的清单递过去，然后又着重说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杜琼侧耳认真听着，点头表示明白了。

杜琼将东西收起来：“我知道是哪种。可以去木材市场问一问。”

寥寥云负手对着他点头，瞳孔上下转动，对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脸上表情诡异。

杜琼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心虚问道：“怎么了？”

“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前不久你还是要人抱抱的。”寥寥云说，“琼哥，你长大了，变得可靠了！”

杜琼：“……”

还想做朋友往事就不要再提！

他尴尬咳了一声，左顾右盼，转移话题问：“对了，山哥怎么样了？”

寥寥云走到店铺里间，躲在鱼缸的后面悄悄寻找小山参的踪迹。杜琼也靠了过去。

两人很快发现小山参的背影。

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面对着墙壁，好像在生闷气。旁边的客人想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摇摇头。心情低落得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客人扮丑逗他，山哥直接走开了。打开角落的木门，走进隐蔽的仓库间。

这熟悉……而又令人蛋疼的表现。

寥寥云找到鸿鹄抽了一顿。

“你看看你，给山哥灌输什么糟粕思想，他现在自闭了！他那么小一孩子竟然自闭！”

寥寥云心都要碎了。以前琼哥自闭，刚好，现在又轮到山哥自闭，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阴云一直笼罩着他们？

难道钱真的会让人不快乐吗？她才不相信啊！

鸿鹄抱头冤枉道：“关我什么事？以前就算了，我最近老实的嘞！我不是还要帮你送外卖吗？最近都是鱼叔陪他比较多啊！”

寥寥云眯起眼睛。

杜琼为鱼叔澄清：“没有，鱼叔前段时间不是忙着排练表演吗？也没怎么跟小山参玩。”

寥寥云：“可是山哥也不需要人陪啊。他以前也是一个人做事。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闹脾气吧？”

三人陷入沉思。

谁都没有育儿的经验，一向也都拿山哥当心智成熟的妖精来看。骤然遇到这样的状况，根本是束手无策。

杜琼说：“好像路上没有那么严重，是回到店里开始的。就是寥寥云你喊我帮忙……”

寥寥云推了下杜琼说：“琼哥，自闭你有经验，要不你去看看山哥？”

鸿鹄点头：“对对，年纪你们也是最相近的！”

相近了一千多年的那种相近吗？！

杜琼嘴角微抽，觉得不能跟他们讲道理。还是关心山哥的，深吸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

小山参爬到木箱子的上面坐着，沉沉叹了一口气。仓库里没有开灯，只有上方有一扇小窗，玻璃窗半开着通风，所以仓库内还有空气流动。

他拔下一根头发，在手里搓了搓，搓成一根长条，然后放在嘴里忿忿咬了一口。

这时杜琼推开木门走进来。小山参听到洞口，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下，又恹恹地低下头去，继续啃自己的山参须。

杜琼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说：“山哥你是怎么了？是因为最近店里比较忙吗？还是在路上累到了？”

山哥虽然总是故作老成，但还是很好哄的。因为他懂事，只要能讲道理，他就可以听。

小山参晃着双腿闷闷说：“我想回山上种白菜了。”

杜琼一惊：“为什么？”

贴在门外偷听的两人差点没破门撞进来。

他们是做错了什么就要散伙了？

杜琼控制了一下语气，又摆出笑容说：“是店里的鱼不好玩，还是猪肉不好吃呢？大家都在这样，不是很热闹嘛？”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小山参委屈说，“你们都有的忙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不高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