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发生的事，卢悦一概不知，或者她猜到，如果有魔修到归藏界什么样，却从没去深想过。 反正归藏界现在八位化神，各宗的掌舵人又都是老狐狸，天地门回归都没捡到便宜，现在要是能让魔域下去的修士，捡到便宜，那才有鬼了呢。 道与魔的分争，自古有之，她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当年没打起来，现在……打不打的，也不归她控制。 魔门有魔门的考量，道门，自然也有道门这边的考量。 人屠子师父在死沙漠那样一弄，其实要按卢悦说，他们彼此试探完了，可以打一架的。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道门将要迎来一段时间的大昌，根本早在她帮着回复堕魔海九城时，就注定了。 那些魔主们，想把她的功德养大，再嚼巴嚼巴吃了，早失了最佳机会。 现在这般不让她进火山收最容易的光之灵气，只怕是魔灵在那边使上劲了，要用丁岐山把她压下去。 可她能被姓丁的压下去吗？ 用脚指头想，也不可能。 所以，卢悦非常老实地，窝在紫电宗的小坊市闭关，顺便当她的缩头乌龟。 紫电宗名字挺高大的，据说全盛的时候，也曾如天地门一般，有六七个化神。 可是一代又一代，宗门内乱，各系分争，以至于现在的紫电宗，传承断代，只有三个元婴真人，掌方圆几千里地。 这里附近，乃至十万里内，都没火山，这一点，卢悦可是考查了很久，确定不会被两方大能打架给波及到，才租的洞府。 又一个闭关结束，她想了半天，终是趁着夜色，一路摸到人家的讲经堂。 “卢悦，你可来了，我不要再在这里当灯笼了。” 泡泡看到她的时候，都要哭了，“你带我回家吧，我保证，老老实实，什么都听你的。” 看到飘来的泡泡，卢悦其实很无奈，“跟我回去，你会更无聊，我要闭关，到时，你连一点人声都听不到，不得急死？” “不急不急，我保证不急。”泡泡真是被这里，翻来覆去相同的讲道，给听吐了，“他们说是讲道，可讲的东西，都是一样一样的……”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卢悦笑咪咪地打断它诉苦的话，她其实也发现了，这小家伙的性子，其实也有些急，若不趁着现在还小，把这苗头压下去，将来的破坏力，可比她，不知要大上多少。 “每个人理解的道，都不一样，下面弟子的讨论，与上面讲的，肯定不一样吧？” 泡泡：“……” 可是它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天天看那些人，因为一个位子、因为一个美女、因为一个帅哥、因为一个内门弟子名额、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彼此斗得不可开交，实在是让人郁闷呢。 “你就不怕我被那些个不省心的，教坏了？” 卢悦一呆，看着泡泡眨巴的清澈大眼，心头有些小慌乱。 她居然把这个给忽略了。 原本纯纯朴朴的小家伙跟着她出来，可不能真的被一群无谓的人，给带歪了呀！ “这里就没几个，老老实实修道的人。” 泡泡满脸嫌弃，“他们在这里谈情说爱，拉帮结派。每到月头，发宗门供应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厉害的一力压着软弱的，不厉害的，打不过人，就用各种阴招。 ……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好意思干，我都不好意思说。卢悦，你真的不能再把我留在这里了，要不然，我……我肯定得被他们带歪了。” 卢悦揉揉它的小脑袋，温声道：“那好吧！” 泡泡还没雀跃起来，又被她一个不过，给按住。 “不过，泡泡，我真的没时间陪你。” “我不要陪，我被他们闹得头疼，现在只想清静。” 听到这么点点大的小家伙，跟她说，它被一群修士的你来我往，闹得头疼，卢悦稍怔之后，实在忍不住两肩颤抖，笑不可抑，“你的头在哪呢？” 泡泡：“……” 目前为止，它还是一个泡泡形状，不要说肚子了，连脖子都没长出来。 可是，做为朋友，能这样插刀吗？ “笑，笑，你要是再笑，我就再不理你了。” 它一边说，一边迈过了脸。 “呵呵……！好，我不笑了。” 泡泡的童声童语，其实真没什么威胁力，卢悦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意，“回去，我把长寿放出来，你们相互照顾。” 呦呦？ 想到那个努力跟自己交流的长寿，泡泡的小脸总算转了过来。 “我要它照顾吗？是我帮你照顾它吧？” 在紫电宗呆了小两年，它早就知道，长寿的等级不高，只能算一阶妖兽。 虽然很奇怪，卢悦这个元婴真人，为什么要收一只一阶妖兽当灵宠，却因为它们彼此的交情，反而下意识地害怕卢悦哪天嫌弃长寿，不要它了。 “呵呵，好，是你照顾它。” 卢悦无可无不可，长寿虽不会说话，可也是只机灵的小妖兽，泡泡也就是个嘴巴，它们两个再闹，也吵不起来。 “那你有灵石吧？”泡泡眨巴着眼睛，想到某些修士说养灵宠，都要把他们养穷了的事，很有些小忧虑，“那次……那次我给你的那堆灵石，还在不在了？” 修士修炼也要灵石，它很忧虑自己没钱的这个事实。 卢悦愣住，小心翼翼地问它，“你要灵石干什么？” 小家伙天生地养，除了纯粹的火系灵石，其他于它，一文不值。 她一下子担心，它真的被这里的修士，给带歪了。 “我要照顾长寿，不得给它买灵兽丹吗？”泡泡苦恼，“他们说，低阶灵兽丹，要三块灵石，中阶灵兽丹要五十五块灵石，还有更高阶的灵兽丹，好几百。长寿很聪明的，它多吃点灵兽丹，肯定能变成二阶灵兽。” 卢悦哑然，默默把它搂住。 “……我会让长寿变成二阶灵兽的。” “真的？” “真的。”卢悦给它肯定的语气，“我说过，它是我的伙伴。” 泡泡咧咧嘴，脸上其实没多少喜色。 长寿和卢悦，都是它的伙伴。跟这里的修士一比，她（它）们两个是它心目中，最好的伙伴了。 原本这应该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可…… 现在它能忧虑长寿的等阶问题，将来，还要忧虑她和长寿的寿元问题。 “卢悦，你好好修炼。” 它和长寿，说到底，还是要依附于她。 人族的寿元，是个让人牙疼的东西。 一阶又一阶，不抓紧时间，就会被时间抛弃，到时一杯黄土，想后悔，都迟了。 “嗯！我会好好修炼的。” 虽然和泡泡没有签定任何协议，可卢悦看着它长出眼睛，看着它长出嘴巴，带着它跑各个火山口，助它成长，虽然闭关这两年，把它扔在这，可她就是从它的眼睛里，看出它的未竟之言。 “将来你还要帮着我修炼。” 能帮她？ 对噢！ 泡泡高兴了，紧挨着她，两人如黑夜里的夜精灵一般，几个忽闪，就出了紫电宗的防护大阵。 “南宫师兄，大阵又有陌生人进出了。” 紫电宗高宗主，神情凝重地进到一间秘室，“那些人，应该又来了。” 南宫老头抬起老眼看了师弟一眼，“跟着了吗？” “跟着了，是个女修，两年前到我们紫电宗，租在甲字院，第七十三号。” 南宫老头沉吟了一会，“高师弟，甲字院那边，已经聚了不少人了吧？” “是！”高宗主坐到师兄面前，满面愁容，“甲字一百院号，已经查明的，有十六个院号不对，加上今天这一个，已经十七了。” 十七了呀？ “都是什么修为？” “结丹十二，元婴……元婴加上今天的女修，五人。” 高宗主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不安。紫电宗加上闭关的叶师姐，也才三个人，怎么样，也是落在下风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南宫老头叹了一口气，“我紫电宗全盛之时，辖十数万里，弟子出门，各宗早早接着。可是现在……” 高宗主垂头。 现在，哪怕他这个一门宗主，在随便一个二三流宗门面前，都要当孙子。 是人家弟子无意中路过，他要早早接着。 “高师弟，天地门也有大乱，你说，人家怎么就没散架？” 怎么就没散架？ 高宗主望着师兄有些老朽的样子，很有些伤心，“因为……因为……外敌？” “师弟也通透了。”南宫老头，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放在宗门也是一样。天地门出身归藏界，虽然内乱从未停过，可他们世世代代，都禀承先祖的一个目标。” 这个高宗主当然知道，不就是修复界域传送阵，重回归藏吗？ “可是哪怕这样，千多年前，天地门各峰，一样被魔灵所误。”南宫老头叹息，“……原本应该也如我紫电一般，分崩离析的。” 可是人家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给所有人，当头棒喝的唐心。 “师兄的意思是……？” “紫电九殿，分崩离析，其实，我们又何尝占了便宜？” 高宗主：“……” 他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宗主，当得憋屈。 “那些人，都是我九殿弟子，我们……我们，也曾是一家。” 高宗主身体一震，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兄。 当年接受宗主之位的时候，师父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 那件事，师兄也是知道的啊！ “你觉得，我们师兄弟三，能拦得住吗？”南宫老头从师弟眼中看到不赞同，无奈问他。 能拦住吗？ 高宗主想也不想地摇头，那些个结丹不可怕，可怕的是五个元婴。哪怕他们师兄三个人，一齐豁出性命，也是拦不住的。 “我们不能再内耗下去。”南宫老头老眼悠长，“再打下去，紫电宗，就真的要被我们整没了。” 高宗主：“……” 他反驳不了。 “高师弟，查出来的，有十二结丹，五个元婴，你可知道，没查出来的，又有几个？” “……” 高宗主低头。 “雷狱虽是我紫电传承的根本所在，可你知，我知，我们就算进去，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在雷狱死的同门还少吗？” 高宗主神情悲痛，终于反问了师兄一句，“师兄，紫电宗，成也雷狱，败也雷狱，两万多年前的那场内乱，我们……” “我们伤心，他们就不伤心了？”南宫老头反问，“我们还保了一殿的某些传承，他们呢？” 高宗主：“……” “他们是孤魂野鬼不成？他们的师长，也曾是我紫电弟子，每到雷狱再开，他们也会回来，这样一代又一代，我们要杀到什么时候？” 南宫老头大声问，“师弟，错就是错了，我们还要一代又一代的错——传承下去吗？” “……” 高宗主低头。 “天地门有六个化神。他们一代又一代，努力想要修复传送阵，回归归藏界，可你看看，现在呢？还是六化神，可执迷的，已然废了，为天下人耻笑！ 逍遥门和天地门因为一个卢悦，原本就要干起来了，可你看看，功德修士的肚量，她愣是把一群，原本对她万般看不上的同门，给硬生生地变成了自己人。” 若不然，此次道魔高层乱象，只凭画扇一个人，再蹦跶，也是无用。 高宗主，连腰背都弯了，卢悦那是个神人，人家是功德修士好吧，师兄怎么能拿自己跟人家比呢？ “北辰和卢悦的仇，深不深？一个化神修士变成废物，于天地门是不是一场灾难？” 高宗主被师兄盯着，能怎么办？ 只能点头。 “师弟，我们都醒醒吧！” “这是光我们醒，就能办到的事吗？”高宗主叹气，师兄想的，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想过，“就算我们不打，那些人呢？他们这般，数探宗门，一次又一次，把我们当什么？” “……说开，我们一家一家地敲门，跟他们把话说开了，雷狱——大家一起进，有福，一齐享；有难，一起当！” 高宗主：“……” 他已经发现了，这位师兄已经下定决心，不是他反对，便能成功的。 “叫上叶媚！”南宫强站起来，“我们三，一起，先去拜会，那位今天的闯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