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真的有点开始担心她了。
年纪轻轻就开始看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看来以后她求饶的时候,还是得认真听一下,不能当成口是心非。
“唉,烦死了,”琉璃子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还在鹿鸣馆,母亲也在这里,结果现在必须得整天跟她待在一起了。”
“那不是更好?你们母女两个好好敦睦一下亲情。”
“不要,烦。”琉璃子任性地说。
“琉璃子,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千临涯问。
“怎么了?”
“等会儿能不能把你的腿的照片发一张我看看?”
“行。”
很干脆地答应了。
他还以为这么跳脱的想法会遭到鄙夷呢。结果很干脆地答应了。
“琉璃子?你在做什么?”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舞衣子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琉璃子似乎在把正在看的杂志藏起来。
“陪妈妈说点话吧,妈妈好无聊啊!~~”
“不要!讨厌!不要不敲门就进来!”
“来嘛~~好无聊~~~”
千临涯默默挂了电话。
感觉好像在不经意间,窥探到了舞衣子夫人不得了的一面。
坐在餐厅,他还是决定,给清水做早餐。
不吃早餐肯定对身体不好。
按照给自己做早餐的方式,烤了两片面包,夹上香得冒泡的溏心蛋,再抹上果酱,撒上香草,端着盘子,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清水,先吃了早餐再睡吧。”
他很明显地看到,趴在枕头上的清水刹那,头顶上冒出了两团毛线团一样的黑线。
“来吧,好歹吃点,我对我的早餐料理相当自信。”
清水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怨气地看着他,似乎想把他吞下去。
千临涯把三明治直接塞进了她嘴里,她先是用眼神抗议了一会儿,接着,蠕动嘴巴咀嚼了两下。
接着她盘腿坐起来,抱着三明治开始认真吃,吃得还挺香。
……
千临涯突然认识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非常有道理。
上午过后,清水刹那醒了过来,穿好衣服后,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因为她自己的房间不能呆人,所以她基本上都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免不了和千临涯时时四目相对。两人一番尴尬对视后,又双双移开视线。
她基本上一直在捧着书学习,学完中文,便开始看千临涯推荐的那些书。如是两个小时后,千临涯开始佩服她的毅力和决心。
仔细想想,如果婚姻就是把这样平常的一天无限拓展延长,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未来,那么多么平凡日常的也会变成奇观。
身边是赏心悦目的清水刹那也还好,如果是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人,将这样的日常无限循环下去,一定需要比学中文更大的决心和勇气。
放下手里的《暗店街》,薄薄的一本很快就看完了。可是接下来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要打发,果然结婚的人都是勇者。千临涯作如是想。
“咳咳……”
身旁,清水刹那忽然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千临涯望了过去,只见她脸色微红,视线不住往自己这边瞟。
他知道她肯定想跟自己搭话,可是不知碍于什么心理,又羞于跟自己搭话。千临涯懒得主动理她,反正他们还有整整一天多的相处时间,足够清水做好心理建设。
“咳咳!”
清水加强了咳嗽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她脸上已经带上了微微羞恼之意。
似乎是抓住了千临涯转头的机会,清水刹那红着脸把书拍在沙发上,然后推到他那边去。
“有个地方……不是很明白。”
千临涯低头看书,抬头看她:“想请教我?”
“嗯。”清水点头。
“哪里?”
“这里。”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指着书里的一行:“不辞冰雪为卿热,是什么意思?把冰雪煮开水喝吗?”
千临涯笑了,笑得很嚣张。
清水刹那的脸垮了下来。
“不想解释就算了,笑我也大可不必!”她把书准备拿回去。
千临涯把爪子按在她的书上,拿起来说:“我看看。”
看了看封面,是一个日本汉学家摘录的诗词集子,唐诗宋词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纳兰性德。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是在用典啊。”千临涯说。
“什么典?”
“你知道三国的荀彧吗?”千临涯问。
清水刹那歪头,显然是不知道。
“智力政治双高还有人德,历代《三国志》都是曹魏集团谋主的那个?”
“不知道。”
“他有个儿子叫荀粲荀奉倩,”千临涯说,“荀家是高门望族,他也跟他父亲一样长得奇帅无比,名言是女子无才可以,但是一定要长得漂亮。”
“哦,颜控,渣男。”清水刹那盯着千临涯。
千临涯就当无事发生,接着说:“他后来取了曹操爱将曹洪的女儿。他妻子身体一直不好,为此他心急如焚,一次隆冬腊月,她妻子躺在床上发烧时,他心急之下,到中庭脱光衣服,让身体在冰雪中变冷,然后再到被子里去,给她妻子降温。”
清水刹那听得嘴巴微微张大。
“这就是‘不辞冰雪为卿热’的意思,用的是‘取冷熨妇’的典。”千临涯说。
清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后来呢?”
“后来?”
“后来他妻子好了没?”
“死了。妻子死了之后他很伤心,过了几年也死了。这叫做‘荀令伤情’。”千临涯说,“纳兰性德也死了妻子,所以这首词是悼念亡妻的词。”
“原来如此。”清水刹那点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有科学的卫生健康防病常识。”
清水刹那瞪了他一眼,把书拿了回去。
……
转眼又入了夜。
千临涯帮清水把被子和枕头安下来,说:“还是和昨天一样,你睡床尾,我睡床头,互不干扰。”
清水摇头说:“昨天我并没有睡好。”
“那我睡床尾,你睡床头?”
“并排睡。”清水说,“我总觉得闻到臭脚丫子味。”
“那你这么说,我不是也在闻臭脚丫子味?”
清水刹那裹着白色丝袜的脚,蹬到了千临涯脸上。
最终两人还是并排睡的,各自侧身朝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