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可没有管猰貐是一副什么样子的表情，只是踱着步子敲着拐杖往前走，“想当初呀，你还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呢，拖着尾巴就跑上这儿来了，那个手感呀，那个乖巧呀，可讨人喜欢了。” 姬小冉猛地一愣，就连猰貐都是懵的。 他的印象里是自己从小就是人形状态呀，虽然来这里确实是三五岁的时候。 姬小冉却是没有想到猰貐的本体竟然和窫窳样子相似，明明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和姬负一样半身是人半身是尾。 “你可不知道呀，当年烛阴把你带走之后可是好好找我算了一笔账呀，那差点儿没把我胡子都揪下来。”小老头拐杖蹬得啪啪响，“好歹我也是与天地共生的主，怎么就能够仗着修为比我高就这么不尊敬老人呢？” “那个，前辈。”猰貐终于开口了，“猰貐当年年纪还小，有的东西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很正常。”小老头笑着回头，杖子一锄，小人直接站在了顶端让自个儿眼睛与他齐平，“你当时才孵出来六个月不到吧？” 俩人均是一愣。姬小冉觉得这也不怪他不记得了，猰貐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时候还来过这下面。 明明现在的自己都扛不住这里的寒气。 “不过你也是胆子大，要不是烛阴的那一片逆鳞护着你，恐怕早就冻死在这里了。”说这话的同时，小老头也是忍不住啧嘴，小胡子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不过现在没有逆鳞也能够扛住了，还是不错呀。” 他从杖上滑下，用力向前挥了一下，“自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谁来过这里了。走走走，去我那儿喝茶去！” 小老头是地界的看门人之一，是真正与天地共生的人。每一条冥河流入地下的地方，会孕育出这样一个小小的看门人，而他们是以所在的冥河为名。 比如面前的小老头看守着丹水，故而名为一个丹字。 有丹老在前面领路，反而更能够让猰貐和姬小冉俩人看出这九曲回转的石桥玄妙。小老头的每一步走的虽然看似随意，却是有着独特的走向。每一步下去，不仅是激起了紫雾像一朵朵莲花一样绽放，更是按照着一定的规律。 姬小冉这样才隐隐看出了薄雾下面的每隔一段距离才出现的一个墩子，一路走来似有北斗七星的味道。 北斗的星位与坠入地下的天河化作冥河水相辅相成、相生互补，竟构成了这一座杀机四伏的石桥。 她拉了拉猰貐，示意他试一下触发阵法。 一块儿小石子向后避开了他们落脚的位置被抛掷上了桥面。石子刚一接触桥面两侧的冥河水就冲天而起化作了水幕，不仅是紫色的河水像是利箭一样飞射出来，更是有鬼魂直接从水幕中钻出扑向石块，却由于目标并非活物直接穿透目标与桥面坠入了水中。 随着一起坠下的是两侧的水幕。 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方才他俩要是真的在桥面上瞎走，是不是就真的成为冥河中的一员了？ “所以说你们俩可不要随意瞎跑。”丹老已经杵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不过这桥已经快到了。” 桥的尽头雾气倒是消散了，露出了暗色的土地。 在他们踏足这片土地的瞬间，迎接他们的是如泣如诉的琴声，悲伤哀愁，却是暗藏杀伐之意，一如不得志的世人，在生命将垂之际感叹者人生的不如意，从而发出的声声悲啼。 这琴声呜咽，直击人心，能让所有听闻者都忍不住感叹人生不如意，感叹老天不公。 英雄暮年垂垂老矣，壮志未酬身先死，鸿鹄抱负未展，郁郁不得志。 死亦何哀的感触莫名地油然而生，悲情在心里不断滋生蔓延，就在猰貐眼眶中已经开始滋生湿意之时，丹老拐杖用力一杵。 “有你们这么迎接客人的么？” 琴声嘎然而止，周围穿出的悉悉索索的动静有群兽飞散之意。 “鬼族的一些小手段，针对无故闯入地界的人，能够激发出人心最深处的悲伤与绝望，从而诱使他们自行跳入河中。”丹老回头跟他们解释，“自杀的人是永世不得轮回的，他们的灵魂会就此成为冥河中的一员。因此就算能够侥幸渡河，也基本会在这里被处理掉。” “这会不会有些太过残忍了？”猰貐开口，“毕竟也有可能有人是像我当时那样，误入这里的呢？” “裸露的冥河并不算多，能够进入这里的，大多数是有意而为。” 丹老此刻杖子一挥，直接一棵枯树自地面长出，迅速张开了枝条。树枝上不长一叶，躯干上却是有一个半人高的树洞。 弯腰入内，姬小冉体会到了当年白雪公主进入小矮人房子的感觉了。 虽然房间算不得小，可高度估计也就够两人阚阚站直。随意一晃就有可能撞上顶上偶尔出现的凸起。 席地而坐到也算不得拘束，至于那原本的小矮几早在他进入的时候就缩回了地面，然后两根藤蔓自地面盘旋长出，最后在他们面前形成两个圆盘。 上面长着的仅有的一片叶片飘落，随即在半空中就卷作了小杯。 丹老直接坐在了自己的杖子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酒壶，碧蓝透亮的液体自其中倒出，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上次我给你喝这个被烛阴拦着了，这一回应该可以喝了吧？”丹老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这东西可好了，是从冥河中收集来的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 猰貐看着杯中的东西，却是感觉不到任何异样，见丹老已经将他的杯子举到嘴边巴巴地望着自己，问道，“我能够喝这种东西吗？” “当然呀！”丹老直接伸手与他碰了一下杯子，“魂酿对于提升精神力很有好处的，多喝有利于在幻境或者幻技中保持本我。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喝呢。” 猰貐瞄了一眼姬小冉，没能够从对方那里得到些什么意见，于是笑着道，“那感谢前辈的招待了。” 头一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魂酿入口清凉，让猰貐瞬间就感觉到自己意识清醒了几分，于是冲着丹老咧了咧嘴。 小老头见他没什么异样，立刻又给他续上一杯，“来来来，配小老头我多喝一点儿。” 能够看得出老人家是真的开心，不仅这魂酿一杯接一杯的供应，嘴上的话也不停。 本以为让意识清醒那就不是酒水，可随着越喝越多，猰貐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处刺激得越来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