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荧蓝二十一岁生日过后的几天,白晖在槐山酒店包了一间金色小厅为他庆生。李荧蓝去了,但他前后只待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先行离开,期间喝了一杯水,吃了一口蛋糕,菜色则一道未动,屁股都没挨到椅子。
不过白晖很高兴,不止高兴,他还觉得很长脸。u影的不少学生都在场,有同班的,有高几届的,有混出些不大不小名堂的,大家都看着,看着向来眼高于顶的李荧蓝能给他白晖一个大面子,来赏这个光。
那天李荧蓝是有个拍摄工作在身的,他现在很忙,学校都难得回,可是白晖把庆祝的时间一推再推,只为了能迎合到他的一点空闲,所以哪怕有些疲惫,李荧蓝还是去了。
场内的学生很热情,但又不敢太热情,因为大家都听闻过这位少爷不喜热闹和性情冷淡的传言,待瞧到真人后更是证实了这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所以围观的比较克制。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表现,事前白晖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甚至请了保镖,就怕有个万一让李荧蓝对自己的印象变得糟糕。
李荧蓝要走的时候白晖不敢多留他,只周到地亲自把人一路送了出去。
此时刚到六月,未至盛夏,白晖站在门口却不住殷勤道:“天怪热的,坐我的车走吧,司机就等在那儿呢。”
李荧蓝想也没想地摇摇头,他没有为今天盛装打扮,他还穿着傍晚拍摄的衣服,是一件运动装,宝蓝色的t恤衬得他皮肤特别的白,下身是同系列的运动裤和球鞋。他很高,也许因为脸小,所以看着比实际身高还要高,对上白晖都是微微俯视的。头发长了点,遮住了一半的额头,顺着脸颊边滑下来,暴露出比一旁喷水池中的雕像还要精致的五官,细腻通透,神色清冷,就像是冰做的。
白晖有点晕陶陶,基本在他仅有的几次和李荧蓝的对话中只要有过这样的正面直视他总会不由自主的神魂颠倒起来。此刻也是如此,李荧蓝摇了头他还是没反应,直到对方又补了句“我有车”,并朝不远处慢慢行来的一辆车望去,白晖才回过神来。
李荧蓝本想上前,可他迈了两步又停下了,只默默瞧着那头不说话。
泊车的服务生刚打开门,身旁也发现到问题的白晖已经先一步冲上去劈头盖脸地开了火。
“这轮胎怎么回事儿?来时还好好地现在瘪了一半?气都你给吃光了?!!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一顿,忙下车道歉:“先生,对不起。”
他的嘴巴似乎比较笨,没有狡猾地推脱责任,但也没有圆滑地沟通解释,只是反复地说着对不起,嗓音低沉语调缓慢,和白晖的连珠炮相比,实在可忽略不计。
而白晖则将之都当成了心虚的表现,加上对方也很高,比一米八的白晖竟还要高出大半个脑袋,微垂的眼帘望过来莫名就让人觉得不被正视,哪怕他的态度明明十分诚恳了。
于是白晖的气焰更为高涨,一溜儿的教训顺着嘴就喷了出去,把那服务生挨的是越来越哑口无言,杵在那儿僵着背,在白晖看来就跟条落魄的狗似的。
白晖面上很怒,但他心里却是乐呵的,因为他是在为李荧蓝出头,而李荧蓝从方才就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这里,白晖觉得自己很入戏,他的表演得到了最重要的一位观众的赏识,这多么让人欣慰。
然后李荧蓝说话了,内容也是白晖意料之中的规劝。
李荧蓝说:“算了。”
可白晖自然不愿意,他还在兴头上:“荧蓝,你不懂,现在很多地方就爱糊弄人,你不跟他们来真的他们就把你当傻子,而且这家经理我熟,我得让他们给个说法。”说罢又拿面前的人开起了涮。
白晖自认是个有素养的,他不做人身攻击,但他的每句话说出来都能让人觉得出身份上的三六九等来,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才是自尊最大的敌人。
服务生始终站在那里,双手毫无反抗地垂在身侧,任白晖语带挖苦,可是他那种过度的沉默却让这道高大的身影看着像极了一堵墙,白晖不仅训得不解气,他的滔滔不觉反而全被这墙挡了回去一般,愈加窝火。
就在白晖几乎原地跳起,要给这人来上一脚时,一道低喝忽然响起。
“我说算了!”远处,李荧蓝语意冰冷,眼带不耐。
白晖被喝得一愣,嘴还张着,一时尴尬地进退维谷。据他所知,李荧蓝的脾气一直冷冷淡淡的,对谁都没有多大热情,除了演戏拍摄之外,喜怒哀乐都表现得很吝啬,高兴得少,发怒的更是少,更何况这样的大小声说话。
白晖看着李荧蓝,李荧蓝却在看那个服务生,而那服务生则依旧低着脑袋。
场面有些凝结,就在白晖琢磨着要怎么提出把李荧蓝送回去时,两声喇叭在另一头响了起来。
一个女生正坐在一辆正红的敞篷车内对这儿挥手,她先笑着朝白晖道:“白少,怎么火气这么大,遇见杀父仇人啦?”白晖刚要怒,女生又转向李荧蓝,嗓音一下子温柔了不少,“荧蓝,要送你么?”
此时槐山酒店的经理大概也听闻动静赶了过来,他赔着笑脸解释是有客人的车刚在车库发生了擦碰,溅了一地的碎玻璃正赶巧扎破了他们的轮胎,客人承诺会给予赔偿,酒店也会负起相应的责任,他让白晖多包涵,又果断地把服务生一通好骂将人赶去做事了。
李荧蓝望着那高瘦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便没再参与这不愉快的谈话,他在白晖焦躁懊丧的目光下,转身朝那辆红色敞篷而去。
白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门落下,车子一个掉头飞奔而去,只留下一地的尘烟。
王宜欢瞥了眼后视镜中的李荧蓝,哼哼道:“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