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坤瞪着那颗还红彤彤的大痘,再看到李荧蓝脸上气哼哼地表情,识趣的闭上了嘴。
李荧蓝把创口贴一扔,左右扫了一圈,周围基本都是一些零落的小餐馆、小杂货店什么的,唯一能容人居住的只有一家名为“丽晶旅社”的小招待所。
李荧蓝盯着那破破烂烂的招牌看了一会儿,忽然拔腿向前。
高坤回神,忙快步随在了后面。
只见那不过只容一人通过的窄小铁门后是一条漆黑的长道,往里走上两步,隐约能瞅见几个昏暗的房间,房间里摆了好多张床,有人正躺在上头一边抖腿一边抽烟,还有一*的呼噜声不时的此起彼伏,哪怕背后就靠着马路,那动静依旧如山峦版层层叠叠,更别提里头更是乌烟瘴气的味道了。
李荧蓝震惊地转头去看高坤,又去看贴在角落墙上的价目表。
单间一床:60元/晚;两床:50元/晚;四床:40元/晚……以此类推,最后是十床,也就是所谓的大通铺。
他问高坤问:“你是哪个?”
高坤没答。
李荧蓝又问了一遍:“哪、个?”嗓门已能听得出压抑。
高坤顿了下,道:“八人的。”说完这他又忙解释,“其实就是睡一觉而已,没什么的……”
可是在李荧蓝冷冽如锋的眼神中,高坤还是渐渐消了声。
李荧蓝咬牙道:“去拿东西……”
高坤知道李荧蓝要干嘛,他犹豫着,然而当见着李荧蓝自己要往里去时,高坤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我、我去我去,你别进去……”
“你也知道不能进去啊?”李荧蓝面带讥讽。
高坤尴尬,等李荧蓝终于用目光把自己切切切了个够了转身离开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立时上了楼。
那天在郑经理面前担下那破事儿后,高坤当晚就被开除出了工程队,连带着留下了小半年的工资。
高坤于是带了两三件换洗衣裳在比翼路附近找了家招待所暂时窝着,手头有点紧,他剩下的一点老本在没找到新工作前自然要省着点花。其实这些高坤没觉得苦,但是他知道这事儿给李荧蓝抓到了一定会惹他不高兴,所以没打算告诉对方。
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高坤提了个小袋子下楼,李荧蓝站在路边看着远处,见人来了,他直接返身就走了。
高坤一路跟着他,两人一道回了东卉苑,才一开门,高坤就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自己那锁眼都绣了的陈年老皮箱。
高坤惊讶:“喜乐找你了?”
李荧蓝点头:“是啊,他要不找我,我永远都不知道你已经不干了,是吧?”
高坤觉得奇怪,刘喜乐怎么会和李荧蓝私下联系的,又是在什么时候?而且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我只是想……”
“想什么?”李荧蓝冷笑,“想怎么瞒着我,怎么把我骗过去?”
“不是的……”高坤要解释,“我想找到新的再告诉你。”
“告诉我干什么?!”李荧蓝忽然就火了,“我知道了有什么用?我算是你的谁呢。朋友?亲人?屁都搭不上对吧,所以你宁愿去住那二十块一晚的大通铺,都懒得往我这儿看一眼!”
说完,李荧蓝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被这一通炮火炸得哑口无言的高坤。
高坤在原地木木地站了一会儿,在“继续留下来荧蓝更生气”还是”现在就走他才会更生气”这个选择题之间徘徊了一阵后,高坤凭着直觉倾向了后者。
他拎起自己的箱子打算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的,却忽然注意到另一个房间的异状而走了进去。
来到客房,高坤一开灯便不由一怔。
只见里头已不如之前所来那般堆满了杂物,而是摆了一张新的木床,另外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被放在一边,靠墙的角落竟然还竖起了一个新的简易书架,自己的几捆泛黄的书籍就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上头,下层还垫了吸潮的檀香木板。
高坤站在那儿良久才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些书,脸上一瞬间闪过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感慨,又像是悲伤。
接着,他转身走到了隔壁的房门前,踌躇之下还是敲了门。
“荧蓝,荧蓝……”
高坤轻轻喊着,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巴从来不听心里的使唤,纠结了半天只憋了一句干干的“对不起……”
李荧蓝没理他,直到高坤跟敲木鱼似的匀速击打始终不停时,里头终于传出一声不耐的“行了!”
李荧蓝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而且我已经睡着了。”
高坤伏在门板上的手一僵,再又抬起时牢牢地握成了拳,继而默默地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外头的响声彻底断绝了,李荧蓝提起的心才慢慢落了回去。一片漆黑里,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返手掀了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白痴……”
幽静的夜色中,一声低喃响起,不知是在骂人还是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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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荧蓝照例又是天不亮就睁开了眼,不过他没有出去,而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那来来回回的动静。
高坤和他醒的时间差不多,李荧蓝能凭着外头的脚步和各种电器的声音猜测着他在干什么。
做早餐、打扫房间、洗衣服……
直到出门一趟买完菜回来还是不见李荧蓝起来,高坤这才拿了钥匙出门了。
等他前脚刚走,李荧蓝后脚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桌上摆着的热腾腾的清粥小菜,脸上的冷意淡了下去。
u影的大戏下周就要正式开演了,李荧蓝这两天要跟着他们进行最后的排练,所以由着万河接送,大早上的去,晚上才会回来。
车才刚开进学校,老远就看见朱至诚站在校门边,李荧蓝下了车,朱至诚上前笑道:“我就猜着你大概这时候到。”
李荧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昨天不是说过么。”
朱至诚点头:“哦,对,我这刚从系办下来,正巧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