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侍被皇上锐利的眼锋直视,吓得瑟瑟发抖:“回皇上话,奴,奴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想必很快就到。”
黎挽皱眉,发现了盲点:“贵侍病成这样,你是今日才发现的”
贺似初脸色唇色皆白,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紧紧拧着眉,手脚软了似的放在床榻上,有些地方连被子都没掖好,露出一点白皙肌肤。
黎挽眼尖的发现对方身上穿的里衣,似乎已经不怎么新了,且不是宫内的料子,莫非还是他念旧偏爱穿自己宫外带进来的旧衣服
身上盖的棉被倒是有九成新,可配上那衣物,却总像是有人欲盖弥彰遮掩什么似的。
思及父君不得宠时的待遇,黎挽眼眸深沉如水。
莫非真有个什么人敢以下犯上,故意作践他
自幼便在深宫中生长的黎挽对这无情的皇宫简直太了解了。
在这里,皇上的宠爱便是一切。
不得宠时,这些个奴才甚至连她这个皇女都敢作践,更遑论贺似初区区一个贵侍了。
宫人颤巍巍道是贺贵侍平日不常与他们说话,故他们不知道。
黎挽没搭理,便叫他跪着,直等到太医来了,才抬眼看去。
来的太医是太医院里年纪最小的孙太医。
她刚背着医药箱与那宫人说笑,一进来却看见一明黄的衣角,再抬头,孙太医被吓得跌坐在地,冷汗一时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皇上,啊,微臣参见皇上”
孙太医这才完全反应过来,赶忙跪了下去行礼,医药箱都落在地上。
黎挽从鼻子出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只有钊公公立在她身边听到了。
她眼眸一转,伸手招呼孙太医:“还不快过来给贵侍看病若耽误了贵侍的病情,你这丫头可担待不起。”
钊公公不动声色便告诉了她贺似初得宠一事,这下孙太医更紧张了,手中汗渍多的滑溜溜的,几次险些拽不住药箱。
她慌忙起身去为贺似初诊治,这才惊觉对方病的有些重了。
贺贵侍得的是寒病,浑身寒凉的厉害,普通的寒病只需得用厚棉被裹出一身热汗,然后喝两贴治寒病的药,便也能好了,可问题是,这寒病似乎被拖过了,格外的严重,现下只有用重药打下去,才能得一线生机,可他不会调配那重药
孙太医额角冷汗渐露,黎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走过去坐到贺似初榻上,只觉得那床板似乎格外的硬。
“怎么你治不好贺贵侍”
黎挽冷声问孙太医。
孙太医抬着深色宽袖擦了擦自己的额角,有几分犹豫道:“请皇上容许微臣回太医院同家师讨论一番。”
孙太医的师父便是太医院院首。
黎挽看出贺似初这病怕是有些麻烦,挥挥手便叫他把那院首也喊过来,若治不好,她们就不用回太医院了。
孙太医这才真正看出皇上对这贺贵侍的重视,心中不由气恼,究竟是谁同她说贺贵侍不得宠的
若早知道他得宠,自己又怎会趟这浑水,没学成便来给人看病
她虽为太医,却多看的是宫人和一些小公公,那些大人物,师父是万万不敢让她下手的。
没想到今日不过是觊觎这拾翠殿宫人的美貌,大胆跟了过来给贺贵侍看病,竟看出个杀身之祸来
孙太医再不敢多留,着急忙慌就找师父去了。
而太医院陈院首,本已准备下职,却是不知不觉便被徒儿给害了一遭,刚刚抓着孙太医好一顿教训,两人一同背上医药箱,赶往拾翠殿。
等她们到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们金尊玉贵的皇上,正深情凝望着贺贵侍,一只手还握着贺贵侍的手,小心揉搓了两下,就这眼神,就这亲近,若说贺贵侍不受宠,这谁信啊
其实黎挽只是有些心疼,对方眉心紧皱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十分惹人怜惜,即使长相并不出众,且他叫自己想到了当初与父君那段艰难的时光,故而生了保护之心。
“臣等参见皇上。”
那两人上前行礼,黎挽这才给她们让了个位置。
院首不愧是院首,一把脉便知道原因。
“这是体内寒气太多造成的寒病,病是好治,只是拖的有些久了。”
陈太医跟孙太医可不一样,为了救自己一命,自是要把责任推给别人的。
黎挽黑着脸,看小钊子一眼,小钊子立马明了的出去,将满宫宫人都罚跪在外头。
太医下了重药,命孙太医去熬制,那药浓稠的不行,黑乎乎一碗,一看就苦的要人命,黎挽闻着都难受。
只是陈太医说,若想病好,这药尚不能断
黎挽
周边并无他人,拾翠殿的宫人皆被她罚在宫外跪着。
她只得伸手接过药碗,将贺似初绵软甚至扶起,小心吹了两口药,就要给人喂下。
许是她们动静过大,黎挽正喂药时,贺似初竟微微睁眼,并在看见她时,眼神瞬间变得惊恐害怕。
黎挽:
也许我不是皇帝,我是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