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等黎挽开口, 林寻声便自个儿柔了嗓子,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站到人身旁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影。
那男子看着十分瘦弱, 完全撑不起衣服, 模样也只是清秀,可偏偏, 偏偏就能勾的她流连忘返。
林寻声手都紧紧攥着,修剪整齐的指甲一道道划过手心, 尖锐的痛感方能叫他保持清醒。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自己在宫里多休息吗。”
黎挽不耐问他。
那话里分明的不情愿,叫林寻声眉眼沾上一些苦涩。
“臣侍听闻皇上召了贺贵侍侍寝, 想来贵侍这儿较为清素, 怕陛下用不好早膳,特来请陛下去清宁宫用早膳。”
林寻声眉眼低垂,一身素白衣物紧贴在身上,模样乖巧顺遂,若不是他从前自傲且事多儿的模样历历在目,黎挽还真要当真了。
现在却只觉得他莫不是在嘲讽贺贵侍这儿穷那自是比不得他这个内阁大学士之子的。
“朕去哪里用膳,自有决断, 君后且回去好生休息吧。”黎挽神色淡淡的。
她又想叫他休息,她又回绝了他。
林寻声眼眶暗暗红了,有些想哭, 却想起对方看他哭时斥他仪态不端的话,便又忍住了,只是小声吸了吸鼻子, 仍旧坚持道:“臣侍那的小厨房已经备好了, 陛下过来用两口吧。”
他话里不知不觉的就带了哀求, 伸出的两指甚至还想去摸黎挽衣袖。
当然被黎挽躲开,黎挽对林寻声愈是不耐,只道:“朕公务繁忙,君后不能帮着为朕分忧就算了,现在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
她不爱在旁人那用膳,总不如在御书房用来的快,用完了便能直接看奏折,早些将奏折都看完,她才会放松的休恬一二。
去林寻声处用早膳,她都觉得费时,更何况看着林寻声,那怎么可能会有胃口
林寻声细白的牙齿咬住红唇,心里愈发难过,你愿意在贺似初这睡觉,却连去我那用一顿早膳也不肯。
他心里难受的不行,嘴上却沙哑地说:“皇上教训的是,臣侍,自然是听皇上话的。”
黎挽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只得扶了扶额,道:“晨起露重,君后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着凉了。”
算是关心一句,她又低头看了眼贺似初,对方仍在病重,得的是寒病,地砖又凉,她不由伸手将人牵起来:“外头露重,你好生歇息吧,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面前女子的声音轻且温柔,动作有些小心,像是深怕扯痛了他似的。
林寻声就立在一边看,贺似初模样纤弱,脸色苍白,双腿仍有些站不稳,得有多累才会这样呢
那夜他同皇上在一起,皇上不过是粗粗来了几次,却并未叫他劳累至此,明显便是没有认真同他做的
那夜只做到半夜而已,那贺似初呢她跟贺似初又做了多久
林寻声心里控制不住的酸涩嫉妒起来,红唇落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黎挽却不管他,一步一步走向政明殿抬来的轿辇。
走前尚没忘了林寻声,转头对他道:“君后早些回去休息,贺贵侍身体不适,今日便免了他的早安。”
林寻声身躯微微颤抖,面上却只得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来。
他自入宫后,仍旧心系安王,在皇上纳了贺似初后,心中烦闷,愈加不想做这个君后,更不想看见同黎挽有关系之人,所以从不让贺似初过来请安的。
可现在
对方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她在警告他,不要欺负贺似初。
林寻声手轻轻攥着,许久,缓缓低头行了礼:“是,臣侍知道了。”
黎挽这才坐上轿辇离开,留这两人在拾翠殿门口。
拾翠殿出去便是一条小廊,外头还有一片翠绿的湖,风景很好。
林寻声望着那湖面,眼神逐渐沉寂下来,可待再转头看向贺似初时,却没忍住带了点冷意。
那一点冷意将将刺入贺似初的骨髓,叫他浑身都冻得难受,偏偏又不敢说话。
君后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知道。
“贺贵侍,好好养病,若无事便莫缠着皇上了,以免将病气都过给皇上,明白吗”说着,林寻声习惯性往头上一摸,却什么也没碰着。
他出来时有些恍惚,能记得穿衣就不错了,头发自然是披散的,没有用束发的玉簪。
停顿片刻,林寻声自然的将手放下来,转身离开。
贺似初待他走的身影都瞧不见了,这才轻呼一口气,只感觉方才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分明,分明上次见面时,君后并没有表现的那般在意皇上,现在怎就变样了呢只因他侍寝一夜,光站在他面前,浑身的冷气便叫他发怵。
贺似初方才被吓得浑身紧绷,甚至连回话都忘了。
直到林寻声走后,才软着腿被宫人扶着走回宫去。
走前眼尾瞟过那翠绿的湖泊,便像被烧着似的回眸。
另一处,黎挽上朝时得知江南水患仍无好转,气的发了好一通脾气,文武百官皆颤颤巍巍跪着,口中大喊皇上息怒。
黎挽心知她拨出去的银子,已经足够修建多个堤坝,治好水患,然而现在江南仍旧水患泛滥,若说没有官员贪污,她都不信。
“若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朕养你们有何用”黎挽在台上走了两圈,抬着手指怒道。
“陛下,臣愿带人前往监督江南治理水患。”有人高扬着声音道。
黎挽抬头看去,忽然笑了笑:“林爱卿愿意前往江南”
“是,臣愿为陛下分忧。”
林茹这老娘们儿她可信不过,从前她想谋大事时,银子大多都是林茹掏的,当时林茹不过区区三品官,哪来这么多银子
若说不贪污,她都不信。
只是不叫她去,又该由谁去呢
黎挽视线在朝堂中转了几圈,忽的就看见一边装死的肖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