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公子想的正出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书房,原本有些暗淡的书房,因为某人的到来顿时变的明亮了许多,主要是那身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白衣,实在是干净的有些刺眼。蓝雀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两手背在身后,肆无忌惮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一边观赏早已经绝版的古诗名画,一边啧啧啧地感叹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璟王府啊,连书房都搞的这么有气派,好好好。”
风华公子连说三个好字,完全无视在场的主人,眼睛就像钉在了墙上似的,怎么都拔不下来。秦煜手里拎着剑,就等王爷一声令下,好将这个无礼的男子扔出去,他哪只眼睛看到书房气派了?
君彦卿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一时也没有打算要理他的意思。其实年幼的时候他们两个曾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他还是璟王府的小世子,经常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师傅和名绝大师有点交情,所以,同为徒弟的他们其实并不陌生,只不过,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中人,因此两人并无深交。况且,当初他们彼此不对盘,蓝雀看不惯他的长相,他看不惯蓝雀爱哭鼻子,所以,仅有的几面之缘都是以打架告终的,并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是没想到转眼过了这么多年。
片刻后,等面前的白衣男子终于看够了,君彦卿才放下书,淡声道,“风华公子到府里来就是为了欣赏本王随手画的几幅山水图吗?”
此言一出,莫说是一开始对他就没什么好感的秦煜,就连一向沉稳的陈管事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人竟然是闻名于天下的风华公子?王爷没搞错吗?该不是他易了容貌冒充的吧。
蓝雀嘴唇一瘪,怀疑地看着他,“你画的?骗谁呢?”亏他还以为是名画,想着临走的时候顺几幅回去呢,不过,这些画即使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只要冠上璟王的名字,恐怕也是千金难求吧。
“是阿九让你来的?”
蓝雀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一边抠他那圆润美丽的指甲,一边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她不说我就不能来了?丞相府那群不干人事的老头老婆子不管师妹的死活,我这个兄长总归要管管吧,总不能让璟王府的人以为师妹没有娘家人撑腰,日后随便欺负她吧。”
当然,也顺便过来看看璟王府到底是如何的家大业大,看看外面的流言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流言果然不虚啊,璟王府勉强还行,没有辱没师妹的威名,如果能忽略那个雌雄难辨亦男亦女的病秧子的话。
秦煜有点听不下去了,王妃的武功他是见过的,等闲人谁能欺负得了她?以后只求她别欺负王爷才是真的。
“蓝兄想多了,阿九是我璟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谁敢对她不敬,就是对本王不敬。”君彦卿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淡淡地说道。
蓝雀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过个三五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等你以后一命归西,小九应该可以再嫁的吧,我可不希望她一辈子守寡。”否则,这丫头就知道天天折腾他。
寒光凛凛的长剑瞬间出鞘,秦煜皱眉,没想到这个家伙除了讨厌之外还这么口无遮拦,不过,还没等他出手,风华公子就指着他尖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师妹还没嫁进璟王府,你们就敢对她的兄长不敬,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小九嫁进来哦......”
秦煜,“......”
君彦卿默默地看了一眼,等那边哭够了,才头也不抬地翻一页书,“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查看本王的病情?”
“对!我可是答应小九的,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来?我的诊金可是很高的!”
话音刚落,风华公子手里顿时多了一块黑布,那布看起来也不普通,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但是却又能毫不费力的卷成一团,待蓝雀将它打开,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一根根粗细不同的银针。蓝雀从中选了一根最细最长的,足有掌心那么长,看着针尖阴恻恻地笑道,“王爷,得罪了。”
他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想当年两人在一起打架的时候,每次他都被君彦卿整的很惨,更要命的是,这个家伙还总是能置身事外,害他被师傅揍过好几次。
君彦卿无视他脸上得意的笑,伸出左手,淡笑道,“有劳。”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蓝雀无趣地撇撇嘴,没想到当年那个性情飞扬的少年公子竟然变的如此温文尔雅。银针刺进手腕,君彦卿连眼皮子都没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点点将银针送进他的经脉,眼睛随着蓝雀的动作一点点变紫,然后是嘴唇......直到银针拔出,他也没发出变点声音,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虽然风华公子是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但是在行针的时候手法还是十分老道的,没有刻意要折腾对方的意思,见银针的颜色呈紫黑色,蓝雀少有的皱眉,“刚才我说你还能活个三五年,看来是我高估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的话,我敢保证要不了两年,你将必死无疑。”
在病人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的医者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这话没把当事人吓死,却把陈管事和秦煜吓了一跳。陈管事上前拱手道,“求蓝公子指点一二。”
君彦卿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完全没有惊讶或者害怕之类的意思,相反的,他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其实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然他平时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但是那也只是建立在他的隐忍之上。
接过秦煜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君彦卿淡声道,“如此说来,倒是连累阿九了。”
“可不是嘛,所以我刚才才问王爷,如果你死了,师妹是不是可以另觅良缘。”
“蓝公子!”陈管事皱眉,虽然王爷不计较,但是作为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老人还是很忌讳的。君彦卿摆手,陈管事这才闭嘴退到一边,只听自家主子好脾气地笑道,“本王还是尽量好好保养,争取不连累阿九,蓝兄放心。”
蓝雀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瓶子,将银针放进瓶内收好,又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放到君彦卿的桌案前,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那就好,这里面有几颗药,当你觉得快要不行的时候吃一颗,保证让你精神百倍。虽然本公子挺看好这璟王府的,但是......算了,看在小九的面子上,那些花花草草就暂时不种这里了,等本公子找到解药,还愁赚不到银子?”
虽然在场的人不懂他在嘀嘀咕咕说什么,但是风华公子名下的首饰店和地下钱庄无数,难不成还嫌钱不够花?不过,看在他十分吝啬的给了几颗药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另外还有,我马上要离开京城,再过几天就到了婚期,小九那边......”
“蓝兄放心,阿九那里本王自会派人盯紧。”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位看见宝贝就走不动的风华公子,陈管事上前道,“王爷,这药......”
“让肖大夫看看吧。”
清和轩的柴房里,珏儿将一个小瓷瓶放到昏睡女子的鼻尖处,见她睫毛颤动,才将瓶子盖好收起来,“小姐,她是府里上个月刚进来的丫头,名叫琦欢,现在在夫人院子里当粗使丫头。”
珏儿在府里时间长,对内府的事比常人要知道的多一些,凤九坐在不远处的竹椅里,支着下巴等那女子渐渐清醒,才慢声道,“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丫头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和人,大惊失色想开口大叫,结果一把被珠儿用力捂住嘴巴,“我劝你还是别叫了,小姐本来是不想声张的,你这样一叫把人引来,到时候小姐想饶了你也是不可能了,你可想好了。”
看着坐在一旁神情自若的女子,琦欢惊恐地点点头,珠儿这才松开手,琦欢自知罪孽深重,哭求道,“求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凤九笑了笑,看着圆润的指甲,淡声道,“饶了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钱,小库房里多的是值钱的宝贝,为什么你偏偏要拿这个容易被人发现的东西?”
“奴婢...奴婢只是嫉妒大小姐,然后就,就随便拿了一个......”
“不说是吗?”凤九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气恼,“你的主子知道你这么维护她吗?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需要将你关在柴房里几天,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找你,只不过到时候你再想赎罪可就难了。”
珠儿失笑,“那可不一定小姐,她在柴房里睡了两个时辰也没见有人来寻,看来她的主子也没有想要她的意思嘛。”
“是吗?那是我高估了她在主子心里的份量,既然如此,那就送她一条白绫上路吧。”
琦欢一听,顿时吓的惨叫一声,一个劲儿的磕头,“小姐饶命啊,是...是夫人指使奴婢这么做的......”
凤九眼色一沉,“珠儿,白绫!”
“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是...是冯姨娘指使奴婢的......”
“冯姨娘,你骗谁呢?冯姨娘刚入府,和小姐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再不老老实实交待,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见凤九将信将疑,珠儿故意吓唬她。
琦欢到底年纪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被吓的痛哭流涕,“奴婢不敢撒谎,求大小姐明察。奴婢一个月前受冯姨娘指使来到相府,就是为了大小姐来的啊......”
一个月前,冯姨娘还尚未入府就已经准备对付她了,看来上次她果然没看错,这位冯姨娘还真是和她有不解的渊源啊,只是,一颗夜明珠能顶什么用?不过是让她丢点面子罢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如愿,毕竟所谓的珠圆玉润和乐圆满不过是寓意罢了,她不在意,君彦卿只怕更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看来冯姨娘应该还有什么后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