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说：“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吐了第一次血。医生过来又输了液…才一瓶下去，又吐了第二次血，这次血量比较多。所以……医生的意思是乘着现在清醒，回去该见的都见一见，以后就……”没机会了。

顾渊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江知也明白。

顾广生体内的内脏应该都坏了才会吐血。

“那…那我马上过来。”

顾渊交代：“别过来了，知知，你先回家里，妈刚刚通知了舅舅阿姨他们，他们大概十来分钟就会到家里，你直接回去开门迎一下。我这边请了救护车，他们送我们回去。”

“诶，好好~”

…

…

江知车子开到半路，想了想还是把车停在路边，打了个电话给江成英。

这个点江成英接了电话第一反应还以为江知他们要过来吃晚饭，听到顾广生要不行了的消息时，忙道：“那……那我这边也过去看看？”

“妈，别~你前天才去医院看过。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

江成英点头“哦~”了声。

“那我先挂，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

“诶，诶，好~”江成英正要挂，想了想心下担心又连忙把电话放在耳边嘱咐道：“等等，知知。”

“怎么了？”

“妈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公公得到是肝癌，癌症是没有传染性的，但是妈也是听别人说，肝癌死亡的人最后去世的时候血液口气都很毒，所以，知知，你也要做好保护措施，知道吗？”

江知一顿，“嗯，我知道的，妈。”

…

…

江知车子刚刚停稳，顾渊的两个舅舅和一个阿姨也到了。黄秀林和江成英一样，家里五个兄弟姐妹。黄秀林排行老二。

按照这一世来说，除了第一次结婚那次和顾渊舅舅他们见过，这算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江知招呼着他们先坐，又去烧水泡茶。

至于晚饭怎么决定，还是得等顾渊他们到家了再考虑。

十分钟后，就听到路口救护车的鸣笛声。

江知和舅舅阿姨们站在院门口张望。

很快，就见救护车穿行过来了。住在不远处的赵建芬和顾明生听到响动，也跟着跑了过来，住得近的邻里们也过来了。

…

只等车子停下，大家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议论，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医护人员先下车，招呼着大家用担架把顾广成从车里抬下来。

不过是一个下午没见，顾广生的整张脸已是面露金色，腰腹部隆起的位置也缩小不少。顾广生的眼睛是睁着的，看到熟悉的亲人还扯了扯唇，已然是没什么力气了，一句话都没说。

院子里从顾广生被抬下来的那一刻陷入了安静。

这种即将面对一个熟悉的人就要死去的这种心情让人觉得沉重又压抑。

黄秀林是被顾糖和顾渊搀扶着走下来的。

黄秀林的眼睛通红，应该是狠狠哭了一场。再见到自己的哥哥黄秀清、黄秀锦和妹妹黄秀秀时，顿时崩溃地大哭~

顾糖看到自己妈妈哭，也没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黄秀秀一把扶住黄秀林，出声安慰道：“快，秀林，现在怎么着也得忍着，坚强点，你这样姐夫心里更难受了！叫姐夫安安心心地走！”

黄秀清附和道：“就是~赶紧的，眼泪擦擦，坚强点！”

顾渊见舅舅和阿姨陪着黄秀林，便先进屋和江知商量晚饭的事情。

黄秀林和他们站在院门口叙话，赵建芬朝着黄秀林唤道：“秀林，带着秀清他们进来说话啊，大哥在叫你呢。”

赵建芬平日里叫顾广生都是顾广生顾广生的叫，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称呼了大哥。

黄秀林朝着赵建芬看了眼，吸着鼻头，捂着嘴狠狠抹了把泪，说：“……就来。”

…

这边，顾渊拉着江知在厨房间里说话，正商量着等会要买点什么菜，毕竟这么多人过来看爸，晚饭肯定是要备下的，正商量着就见顾糖找了过来。

顾糖和江知异口同声叫了声，“姐。”

顾糖低头翻包，说：“知知，爸的出院证明，还有今早你交的费用，我去结算大概还剩了2600多，你拿着，我就不给妈了。爸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用钱，你和顾渊商量着。”

江知看到钱惊异了两秒。

顾糖见她不接钱，把钱往前递了递，“拿着啊~知知，你放心，顾渊工资卡的事情我帮你劝着妈，得要回来。这家里以后还指着你们呢~”

江知顿了两秒，接到手里，说：“那谢谢姐了。”

这倒叫顾糖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道：“自家人，说什么谢啊？”

…

已经四点半了，江知和顾渊马不停蹄去了菜市场。

黄秀林那边的亲戚林林总总两张桌子，顾广生这边的差不多一张，得买三张桌子的菜。

江知问：“要不要多买些？”

“买一顿够吃的就行，听医生的意思，爸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如果是明天，得重新找厨子，到时候再商量。”

顾渊说得有道理，江知点头：“好。”

于是，两人迅速买菜回家。

等到家时，二舅妈袁向红和阿姨夫杜宁也到了。

人多力量大。

大概6点，大家吃上了晚饭。

等吃完晚饭，大家陪着顾广生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顾广生看着大家的样子，心中万般不舍，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次道别。

以后……

以后谁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灵魂呢？

…

九点半，黄秀清他们见顾广生挺好，便商量派代表留下来陪夜，其他人回去休息，大家轮着来。于是靠近十点，黄秀清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被劝回家了。

等十一点的时候，顾渊叫江知上楼去睡会，江知想顾广生要真没了，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想着先睡会也好。上楼前又叫上顾糖一起，她们睡上半夜，等睡了会再换顾渊他们。

顾糖正迟疑着要不要上楼，顾广生突然呕起血来。

黄秀林当即惊叫起来，整个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都颤抖起来，还是顾渊第一个反应过来，拿着盆就过去接血。

顾广生这回吐得非常多，像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似的，洗脸用的盆几乎装了半盆…

满满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黄秀林再也忍受不了，眼泪已经决了堤。

顾广生吐完，整张脸已经变成了土色，呼吸非常急促，已是透不过气来。

顾糖抹着泪说：“爸，我去给你拿氧气袋，我去……”

顾广生眼睛不愿意闭上，嘴里叫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腿凉了…腿……凉了……”

话刚刚说完，人便咽了气息。

黄秀林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没了气，当即都忘了流泪，呆愣地看着，几秒后便是歇斯底里地叫声：“……啊…啊………广生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