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望着轻狂跋扈的夜风华,听她说“呀,殿里跪着人啊,我没看见”,忽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p>
她想起有一年,刚从陈樱樱手里接过夜家当家主母的大权,便总想着摆摆当家主母的威风。</p>
适逢雪冬得了寒疾,夜风华想请个大夫来瞧瞧,便求到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前。</p>
夜风华当时很着急,哭着跪在她脚边说,“大伯母,雪冬快不行了,烧得都说胡话了,求您找找大夫吧。”</p>
罗氏那时便是这样,任由夜风华长时间跪着。</p>
她端着一杯茶,喝啊喝的,直到喝得肚子饿了,叫人开膳。</p>
她去把晚饭吃了,然后还顺道在河边散了会步回来,才故作惊讶地问,“呀,院里跪着人啊,我没看见。”</p>
最后,罗氏当然还是叫了个便宜大夫来给雪冬瞧病,于是这事儿也没传到夜老夫人耳里去。</p>
这许多日子过去,她几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却是在今日,她也有求于夜风华时,终于是还回来了。</p>
罗氏从夜风华冰冷凉薄又轻蔑的笑容中,看到了对方深藏许久的恨意。</p>
其实那一瞬间,夜阑珊也想起了这件往事。</p>
母女俩面面相觑,怒火渐渐熄灭,所剩的只有黑暗和冷意。</p>
看着夜风华离去的背影,夜阑珊想甩手离去,却又被母亲拉拽着跪下来。</p>
她怒气冲冲,“母亲,咱们干嘛非求着她答应什么?若我倒霉了,夜家哪个不得跟着倒霉?”</p>
罗氏轻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平心静气,“若是以前的夜风华,我倒不怕她能出去说个什么。可现在她不同了,你未成亲便有了吉亲王骨肉的消息,一旦传进太后耳里,咱们还有命在么?”</p>
夜阑珊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仍是不解,“可她自己也姓夜,难道脱得了干系?”</p>
罗氏摇摇头,心仍是慌的,“我就怕,她有办法把自己和夜家摘个干净,最后却把你和我推出去。太后大可以把这事捂着,却暗地里收拾咱们。我是想,她到底是夜家人,咱们只要让她松了那口气,答应袖手旁观就成。我也不求着她干别的。”</p>
一切只有等夜阑珊嫁入吉王府,才能万事大吉。到时她再腾出手来收拾夜风华也不迟。</p>
就算有明安王爷和太后护着,她们母女不能大动干戈,起码也能与如今风光尤盛的夜风华抗衡。</p>
夜风华用完晚膳,还去梅林中散了会儿步,才施施然回来。</p>
那时候暗夜彻底笼罩下来,宫灯一盏一盏亮起,将重华殿的每个角落都照得奢华耀眼。</p>
罗氏瞧得眼热。</p>
梅陇行宫的就寝规格,彼此都是不同的。</p>
明安王爷夫妇独自住在重华殿,里面物什无一不好,尽显奢华。</p>
罗氏更加迫切地要把女儿嫁入吉王府。</p>
颐妃娘娘宠冠六宫,四皇子的风头又盖过了太子,她女儿的风光日子指日可待。</p>
待到下一个梅花宫宴,也许她女儿也能住上这么好的寝殿。</p>
这般憧憬下来,罗氏觉得跪在此地的冷遇似乎不值一提。</p>
夜风华仍是端坐主位,抬手让人赐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