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华定定地看着夜信,并没有继续往下说那个答案。</p>
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能让人无所遁形,把人的灵魂看透一般,好的坏的,善恶美丑,都一览无余。</p>
她微微一俯首,声音清灵悦耳,“三叔少年得志,是京城有名的神童。三岁诗作震惊京城,四岁进宫为外国使臣作画,七岁参加童子科举成状元,直接被皇上赐进士出身。十八岁便贵为江南通判。别人需要奋斗好几十年,在您这轻而易举。”</p>
夜信不知侄女为何忽然提起这些,如数家珍,一时不知她用意何在。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就连耳根子也红了起来。</p>
夜风华垂眸,不再看她三叔,只是如喃喃自语般,“总以为,我三叔跟大多数男子是不同的。诗如其人,画如其人,三叔曾自比竹菊,高洁雅致。”</p>
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变得锐利,“所以三叔对三叔母总喜欢做营生买卖一直反感,觉得她污了您的两袖清风,让您浑身沾满了铜臭味儿。我说得对么?”</p>
夜信的脸色十分难看,却不语,算是默认了。</p>
那会子雪冬已经替大小姐把垂落的发丝重新挽好,使得夜风华恢复了端庄的模样。</p>
夜风华站姿更加挺拔,“三叔更生气的是,三叔母竟背着您给刑部尚书岳大人送了一尊金佛。这使得您觉得脸上无光,就算以后升任了尚书之职,也是三叔母送礼送来的。三叔,我说得可有错?”</p>
“谁让她多事!”夜信一脸不屑。</p>
夜风华点点头,“嗯,很符合三叔人淡如菊的人设。不过三叔从来不去想想,当年那么多回京述职的官员,挤破头都想进刑部,为何独独三叔如愿以偿?难道三叔一直以为自己头顶光环,想进哪里就进哪里?”</p>
“你想说什么?”夜信沉着脸。</p>
“我想说的,其实三叔都知道,何必要我说得那么明白透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夜风华唇角浅浅勾了个弧度,有些凉薄,“最恶劣的男子,其实不是那些在外拈花惹草的,而是得了便宜,却还嫌便宜太脏的人。我相信,三叔本心并不想做这样的人。”</p>
夜信一向清高,哪能容许侄女这般无礼,终于忍无可忍,“夜风华,看来你果然是在边关长大,毫无规矩!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p>
夜风华也火了,原本看在夜信是三叔的份上,话里话外都给其留了面子。</p>
既然对方不要这面子,她又何必给?</p>
那嘴角凉凉的笑意迅速落下去,一层冰霜覆着脸庞,“在夜大人眼里,文臣一向比武将重要,所以你看不起我爹和几个叔叔在边关保家卫国。你优雅,所以你嫌他们粗鲁,更嫌他们的夫人和孩子粗鲁。”</p>
“我从没这么说过。”</p>
“是,你从没这么说过,可你一直这么想!包括三叔母在内,你这些年也看不上了。为什么呢?因为她有损你人淡如菊清高的人设啊!”夜风华字字锋利,目光锐利,视线仿佛能直直刺进他的心脏。</p>
他脸白如纸,“胡说八道!”</p>
“可是三叔,我要提醒你!你们文臣的附庸风雅是武将在外拼命换来的!你顺利进入刑部,也是因为你的老领导从来就和陈家交好!”</p>
夜信听她说话奇怪,可也没功夫纠缠用词。但觉那些话字字如刀,插入胸腔,令他疼痛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