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
陆南星:“混小子你给我过来!我今天揍不死你我就跟你——”
怒斥声才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捂住,早见过类似场面的陆决明沉稳得多,一手捂着他的嘴把人按下去,进门拿过弟弟的手腕:“别吵,小石头难受。”
剩下的话在弟弟通红的眼圈里噤声,却还是消不去当哥哥的瞬间迸出的满腔杀意。陆南星心疼得直抽凉气,咬着牙说不出话,眼刀却已毫不留情地把那个逆仆活拆了百八十次。
顾松知道理亏,轻吸口气正打算赔礼,目光落在门口,瞳光忽然凝住。
一个接一个的哥哥从门外循声赶进来,满满当当塞了一整个屋子,看武力值说不定能把他从这个星系直接揍回到早已成了漫漫星沙带的荒寂故乡去。
……
看杀气也能。
顾松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连这个身体也保不住的危险。
陆清石正晕得厉害,偎在顾松臂间,乖乖任二哥往嘴里喂药。苍白柔软的眉睫蹙得哥哥们一个比一个心疼,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扫过顾松时眼风却依然凌厉得能戳死人。
陆南星最先将精神力具化成一把四十米大刀,哗啦啦戳碎了一路玻璃,刀背毫不留情地敲在顾松脑袋上。
力道不重却也不轻,不至于把人敲得受伤,却是十足的教训力道。
顾松闷哼一声,肩背微微一晃,手臂却依然稳当得几乎纹丝不动。
察觉到他的动静,陆清石勉力睁开双眼,朦朦胧胧间居然瞥见密密麻麻的雪亮刀锋,心头一紧,挣扎着就要起身。
顾松手臂上加了些力道,把他温柔地箍回怀里:“少爷,我该受这一下。”
他该好好挨顿揍的。
无数念头堵在胸口,攒成目光都难以传递的深情。他知道这些兄长们怒气的来源,因而也就受得更加心甘情愿,甚至希望这一刀能敲得更狠一点,让他有机会把无数说不出的歉疚悔意都敲碎碾细了,深深揉进每一寸心血间。
他的少爷要高兴,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刚刚亲的那一次被中途打断,最多只能算是半次,还要亲九次半少爷才能不生自己的气。
顾松自然没有胆量在十二个哥哥面前亲测陆家子弟的战力,只是将歉意借着目光递进柔润的黑眸深处,却意外地发现怀中的小少爷似乎还有话要说。
担心他是躺得不舒服,顾松挪挪手臂,目露询问。
陆清石在他臂间仰起头,仔仔细细数了数,眼里被激出的一点沉色早散了,只剩下货真价实的担忧:“可是还有十一下……”
顾松:“……”
顾松:“?!”
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少爷说的是什么话,顾松仓促抬头,剩下的十一把精神力凝成的长刀也划着钢筋混凝玻璃石英,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砸下来,一下接一下地用刀背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顾松被敲得头晕眼花,身后更隆隆作响,足以让A级以下老老实实禁足的禁闭室在十二个兄弟齐心协力地接替轰击下,终于被彻底轰开了个口子。
星光熹微,月色清淡。夜风转眼灌进来,却少了夜里的萧瑟清冷,反而飘出一丝异样热度。
顾松目色微凝,霍然抬头。
他在那里看到了一架小型的宇宙航船。
陆决明神色清淡依旧,替弟弟把解开透气的衣领系好,握了握他的手:“小石头,还撑得住吗?”
陆清石始终安静的黑眸微微睁大,想要开口,手中却被塞进了一块高源能的压缩晶石。
“决明,你真想好了?”
敏锐地捕捉到二弟的动作,陆方海上前一步,犹豫低声:“我再去劝劝父亲,说不定能有转机……”
“你劝了三年也没见转机,屁股不疼了?”
半点也不给这个哥哥留面子,陆决明淡声打断,瞥他一眼:“今天的事还没给你长记性?他们两个的精神海已经完全契合,只要他在一天,父亲就不会打消这个念头。要是下一次我们赶不及怎么办?”
陆方海咬紧牙关沉默下来,坐在床边,掌心轻覆上幼弟的发顶。
他原本还坚信父亲已经放弃了那样的念头,所以才放心地让顾松被关起来。却没想到和九皇子的争执反而催化了父亲的决心,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冒着整个陆家都被牵扯进来的威胁,在被皇室关注的境地中做出了这样的冒险举动。
要保护陆清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松离开。
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让弟弟同行的部分,但看眼下的情形,又怎么才能狠得下心把幼弟扣在没有顾松的家里。
可——那也是他们的弟弟啊……
“他出身的星系,有种只有那个星系才有的异能量,不只能强化他们的身体,附近的人也会受益。”
眼看着大哥依然犹豫不定,陆决明握了握弟弟的手腕,不着痕迹地略一颔首,抬头坦然张口就来。
“小石头和他在一起,身体比我预判的衰弱速度慢了三成。你让他把人带走,去别的星系散散心,到处走走玩玩,说不定等送回来的时候,就能活蹦乱跳地抱着你叫哥哥了。”
从没听他说过还有这种事,陆方海瞳光骤缩,声音倏地哑下来:“真的……?”
两人都不知道这回事,面面相觑不及开口,陆决明已一手一个预先按住,坦然点头:“真的。”
这种话唬不了别人,父亲更是不可能相信的,却不难唬得住陆方海。
即使在全面治疗的前提下,陆清石身体衰弱的速度确实比他预测得慢出不少。他到现在也没能研究出缘故,与其编出些不着边际的原因,还不如把理由推在顾松身上,让他们两个能一直待在一块儿。
因为身体不好,弟弟连远门都没出过,长大之后也再没进行过宇宙航行。虚拟训练场里的景象,终归比不上真正的浩瀚宇宙的绚烂壮丽。
十三年的时间,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治疗手段,也用过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
父亲之所以会铤而走险,不惜用顾松来做容器,就是因为除了这个办法,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做的努力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弟弟在病床上一天天衰弱,最后去搏那个生死一线的几率,还要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和弟弟今后所有的笑容,他宁可把自由提前交还到幼弟的手里。
人事已尽,天命无情。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怎么让他弟弟每天都活得高兴。
居然现在就遇到了要不要亲手送弟弟走的抉择,兄弟们心疼弟弟却又不舍,都默契地沉默着,等待面前长兄的决定。
陆方海深吸口气,悸栗着狠狠呼出来。
弟弟活蹦乱跳地抱着自己叫哥哥。
这实在是他多少年都不敢让自己做过的美梦。
为了这个梦,他什么都能做。
也什么都敢做。
父亲的严厉,皇室的威压,家族的声誉,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陆方海沉默良久,终于深吸口气,回身半蹲在弟弟身前:“清石。”
他的声音都已经打颤,陆清石眼眶一红,从顾松怀里探身去牵哥哥的手,被陆方海用力握紧:“要回来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