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凤卿慢慢扶着秦七坐好，谁知秦沐风力气极大，竟然不肯放开握着凤卿手腕的大手，只红着脸，眨着微醺的眸子，慢慢坐直身子缓缓说道。

“母亲自小带我最好。虽我自小便与常人不同，戾气缠身，母亲也从未嫌弃过，更是想方设法为我寻来了药王戒。还有这个.......”

秦沐风拿出了一粒白色的棋子，看得出来是经常把玩，故而棋子表面有一层厚厚的包浆。

“母亲说，棋可以定心，能让我不受他的控制，于是母亲便教我下棋。”

难怪秦沐风的棋盘与棋子看起来都那般旧，却不肯换一张，想来是他的母亲送给他的吧。

能将秦沐风教养得心软良善，就是被戾气折磨着长大，都依然保有内心的净土，秦沐风的母亲想必是一位极为了不得的母亲。

“只是，母亲不让我杀了他。”秦沐风突然垂下眸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良久才有缓缓说了一句：“母亲，只想我活着，所以我便这般活着........”

前一句，说的是害死前任国君、君后，篡位登顶的当今南秦国国君，秦渊。

也是秦沐风同母异父的哥哥。

凤卿可以想到，当年因自己父母先后死去的秦沐风如何暴戾，如何想掐死秦渊，最后却因着前君后临死的遗愿而放过了秦渊。

而又是因为他的母亲，只想他好好活下来的话，才让秦沐风这么多年，这么孤独且认真地一个人慢慢长大、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一刻，凤卿心疼了。

胸口酸麻胀痛的感觉，让她无比心疼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几岁的男子。

她还能找到生父，还有几位长老护着、几位哥哥溺爱着，至少她这六年过得极为幸福。而秦沐风呢，父母早亡，哥哥却那般狠辣还不如没有，而且秦沐风还是从小便与戾气斗智斗勇着挣扎着活下来的。

比起秦沐风，她根本没有资格怨怼。

“你会活得好好的，就像你母亲所愿那般。七爷，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也不知道秦沐风究竟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凤卿便看着一脸醉意的秦沐风就这么握着她的左手腕就那么趴在了桌子上，一张俊脸双颊带粉，犹如世间最纯粹的瓷娃娃。

看着秦沐风醉倒了。

凤卿叹了口气，又喝了两口酒，才算解了心中郁结。

如今，她心里积压着多年的几块大石都一一粉碎掉了。帮小天报仇灭了宁城主府，替凤杉叔叔报仇杀了凤青青和凌无眉，如今连当年杀死阿霖的霁老也被她以最狠绝的方式挫骨扬灰........

她六年前就压在心头上的重担，随着今日霁老的死亡，也算是尽数卸下了。

但是完成她自己当年立下的承诺，当年欠下的一切，她心里一时间不免怅然若失。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种另外的重担，压在她的肩上的感觉。

霁老是杀害阿霖的人没错，也是追杀她的人没错。但是霁老却不是始作俑者，她受命于人，如若真的要报仇，她要解决的必定是霁老身后那个人。

而这个人，便是雪城城主姬无霜。

她的姨妈。

根据今天霁老临死前的话，凤卿似乎大致可以编织出当年她的生母所经历的一切。

无非就是女子为尊的雪城，将圣女当作最圣洁的图腾，然而姬无xueq却毁了雪城的图腾，无婚配便珠胎暗结生下了她。

也正是如此，姬无霜更是直接被钉在耻辱柱上，被永久关押了起来。

而后，便是做为姬无雪忠心女婢的霁奴，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她逃离了雪城。

故事简直是老掉牙。

凤卿脸上挂起嘲讽的笑意，继续喝着酒。

霁老估计临死前，想让她相信这样一个故事吧，才会那般疯狂地辱骂，疯狂地将这些事情快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