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无言以对,以他的生活经验来看:大将军见到老鼠理都不理,可是小将军的确偶尔会叼着老鼠回家,每次都能引来尖叫。
小狮子的问题暂时挂起,温特斯随口和老神棍说了刚才“萨木金宁愿受冻也不穿死人衣服”的事情,权当趣闻。
没想到瑞德修士来了兴趣。
他捋着胡须,故作严肃道:“想来有此疑虑的,应该不止一个人,或许会影响军队战力。毕竟手指一旦冻伤,士兵也就没法作战。”
温特斯一听,也变得忧虑:“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当能很好的解决。”
“什么办法?”
“简单。”瑞德哂笑道:“下次弥撒的时候,我拿点圣水给赫德袍子开开光,就没问题了。”
温特斯沉默许久,半是称赞、半是讽刺地问老头:“假如……我是说假如,您和您那群狂信徒说牛粪好吃,他们会去吃吗?”
……
老神棍瑞德已经逐渐从[杰士卡大队的圣徒]演变成[帕拉图全军的圣徒]。
连塞克勒、阿尔帕德等高级军官对老神棍也不敢怠慢,三番五次邀请老神棍去条件更好的中军居住,被老神棍一次又一次拒绝。
于是乎,温特斯目睹着将军和校官们的态度从“不敢怠慢”变成“敬佩尊崇”。
老神棍布道,其他大队的人不分新教徒、公教徒、军官、士兵统统跑来听宣。
老神棍发小饼干,领圣餐礼的人能从大营西墙一直排到东墙。
小狮子的存在不仅没有削弱老神棍的神圣感,反而被信众视为神迹。
看到一头真正的狮子趴在老神棍脚边如同小狗般乖巧,不少信徒竟流下眼泪,更加把老头视为活圣人。
听说有人“自行封圣”,另一位虔诚信徒瓦尔加少尉勃然大怒。
被宗教热情冲昏头脑,瓦尔加少尉提剑闯进杰士卡营区,誓要诛灭异端。
温特斯得知消息以后,连上衣和靴子都没来及穿,抓起一枚钢钉,赤膊光脚狂奔去救老头。
等他赶到现场时,已经晚了……瓦尔加正在亲吻老神棍的衣角。
走出杰士卡营区的瓦尔加少尉,已经被[二次感召],成为老神棍最狂热的支持者。
……
听了温特斯的[牛粪]问题,瑞德修士一点也不生气。
瑞德修士直视温特斯的双眼。
他目光灼灼、表情严肃,认认真真对温特斯说:“他们只是虔诚,并不是智力有缺陷。就算是教宗说牛粪好吃,也没有人会吃。在你周围,除了你们这些修真者,其他人全是信徒。你应该保有一丝尊重,至少不该表露出鄙视。你如果继续这样,终有一日,你的鄙视将会藏也藏不住。到那时,你又如何与这个宗教社会相处?”
温特斯轻哼一声。
刚才的话也太过放肆,他自知理屈。
而且老神棍突然的义正词严,令他像被当堂逮住的顽童那样手足无措。
实话实话,温特斯被吓了一跳:瑞德修士的眼睛仿佛把他望到底。
车厢中变得安静,只有小狮子的鼾声。
“咳,不过嘛。”老头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如果我和他们说牛粪能治病,他们应该会尝尝。”
“咣!”
车门被一脚踢开。
温特斯怒气冲冲走了。
睡梦中的小狮子被踢门声吓了一跳,他从座椅上瞬间弹起,浑身鬃毛炸开,四掌利爪毕露,警觉地环视四周。
“没事没事。”瑞德轻轻安抚小狮子:“你也炸毛了?”
……
前三个大队已经离开大营,轮到杰士卡大队出发。
一辆辆马车驶过营区,酸倒牙的“嘎吱”声传遍大营。
许多人走出帐篷围观车队离营。
维内塔籍军官和几位帕拉图籍的学长也赶来给温特斯几人送行。
米契少尉和温特斯碰了下拳:“下个营地见,温特斯。”
“下个营地见,班长。”温特斯回答。
温特斯陆院入学时,米契三年级,他真的给温特斯当过班长,也是施法者方面的前辈。
最后看了一眼边黎,温特斯把一切抛在脑后,打马向前。
他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走的时候带走一个半法术。
[裂解术],以及另一个法术的雏形。
依照温特斯的推测,引发那场暴雨的大型法术,恐怕不仅由赫德萨满供能,帕拉图的施法者同样为之贡献魔力。
赫德萨满的法术产生引发联盟施法者的共鸣,他们的“魔力”就像卷入漩涡的帆船一样被吸走——如果真的有“魔力”这种东西的话。
依照此项原理,联盟施法者历史上第一个[敌法术]已经呼之欲出,温特斯暂时称之为[法力漩涡]。
但是光靠脑子想没用,温特斯需要更多的资源进行实验和实践。
“‘安托万-洛朗’奖是我的了。”温特斯想:“最年轻的获奖者。”
看着温特斯背影逐渐远去,米契少尉问身旁还在拼命挥手的马特少尉:“你觉得温特斯·蒙塔涅,是不尽不实的人吗?”
“呃?”马特少尉擦着眼泪,听到米契的话微微一愣:“温特斯……这小子挺好的呀?怎么了?”
“是,还是不是。”
“……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我带了他一年。这是个好小子,我很清楚。”米契少尉沉吟着说:“可他昨天却在对我们隐瞒着什么。”
“什么什么?”马特还沉浸在离别伤感的情绪中。
“有人告诉我,温特斯一记投矛便毙杀特尔敦部第一勇士。你觉得他有这等臂力吗?”
“我听着像以讹传讹……”
“不,是真的。”米契摩挲着下巴的胡茬说:“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一发特化版的飞矢术。”
马特不解:“那又如何?施法者都有压身法术。”
“我试过,我做不到。”米契认真的说:“无论是精度,还是力度,都没法复现。”
“你的意思是……”
“一个并非不尽不实的人,却做出不尽不实的事情,那他想隐瞒东西的一定很重要。”米契挺直身体望向温特斯的背影——已经几乎看不清楚,微笑着摇头说:“什么最弱?他才不是最弱的那个,他是最强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