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弄坏刹车,这样只要一个小小的危险,一次女神眷顾的幸运一次听天由命的结果。
这不符合我的幻想,于是我否决了这个方案。
他还骗父母去学校补习,实则和狐朋狗友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最迟会玩到十一二点。这时他会抄近路回来,那是一条住户都搬迁了的拆迁区。没有人,没有摄像头。那里已经发生了不止一起抢劫案了。
那么再发生一起谋杀案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黑暗里,也许我的手会捂住他在嘴,割断他的喉咙,血液从喉管处激射喷溅,像一扇打开的猩红翅膀。
但这也有不可预知的搏斗和杀人痕迹,我选择了好几个伏击点和事后逃离的路线,也放弃了。
然后漫无目的的暑假过去了。
高二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安排了一次禁毒宣传,各种身体溃烂、截肢、像团烂肉瘫痪在满是污渍的床上吸毒人的照片,在学校入口处摆放了小半个月。
我天天进出,天天观看。某个周末,我去了琴市的戒毒所。
我的零花钱不多。
戒毒所距离我住的房子、距离琴大附中,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在周末上午八点坐上公交车,在戒毒所出来必经之路的书店里看书,看到晚上八点,再坐车回到我休息的房子。
这时房子里的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
有时候会留有我的饭,有时候不会。没有饭菜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阿姨有时会喊一声“吃了吗在抽屉里拿五块钱买面包吧”,有时候也不会。
我希望见到五块钱。
这样下个周末坐车的钱就有了。
去了书店看书三次,我选定了一辆老去接人的车。
说来也挺可笑的,大部分吸毒人员出了戒毒所那个门,就在车上被老伙计拉着复吸了。
我又跟着车,跟踪到了主人租的房子和常去的地点,摸到了他们交易毒品的网吧。老板看我拿不出身份证,反倒殷勤的很。
卖货的人不是一直都在,现在网络慢慢时兴,他们约了一个暗号,只要游戏里给特定的指示,就会拿货来交易。
我只花了三次就摸清了交易流程,而后我回家,开始思考,怎么给霍染因下毒。
机会太多了。
我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随处可见,全是破绽。
他每天都喝一瓶羊奶。房子里只有他喝羊奶,冰在冰箱里的每一瓶羊奶,都是为他准备的,而他喝奶并不常一口气喝完,有时早上喝了半瓶,就丢进冰箱里,剩下的晚上再喝。
这时候瓶子也打开了,羊奶这种味道重的奶制品,哪怕加点毒品下去,也是喝不出来的吧
我听说刚刚接触毒品的人身体不耐受,会有些生理反应。
但我不会多放,每次只放一点,加上他这种房间里的一米二的大书桌永远一团乱,总找不到自己作业本的大而化之的性格,哪怕生理上有些不适,也不会在意。
如此潜移默化,等他反应过来,恐怕早就染上毒瘾了。
让他染上毒瘾,让他在考试的时候毒瘾发作,考不好试,考砸自己整个人生,也许这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吧。
毕竟他如此骄傲,如此傲慢,可笑又脆弱的骄傲与傲慢。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好,吸毒上瘾的人虽然不知道毒下在哪儿,却知道喝什么东西会缓解毒瘾。霍染因毒瘾发作时一定会下意识地寻找羊奶,而那么特殊指向的东西,可以做手脚的人警察一下子就能找到我。
所以还是得找个大众化的。
或许下在矿泉水里比较好。他每天打篮球都会喝水,只要偷偷在那个时间接近他往塑料瓶里投毒就好了,学校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也很难查到我身上。
杀人真的很简单,比我幻想的要简单很多。
简单到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手就能做了,简单到像看了题干的前半段字,就能信手写下答案的基础题。
按捺住杀人的,反而更难;答得对答得好的卷子要去答错,倒要多一道工序。
简单到甚至叫人恐惧。
我养成了咬指甲的习惯。
指甲被我咬得凹凹凸凸,时常能够见血,见了血也并没有人在意,从没有人会多嘴问上一句,于是我只剩下一个烦恼,这样书写卷子,乃至书写杀人文字的时候,总有血迹沾上纸面。
令人恶心。
肮脏的血像肮脏的念头一样,带着浓浓的腥气,斑驳在洁白的纸面上。每一滴都是我杀意的显形,每一滴都狰狞成我胸中野兽的样子。
也许该被杀的不是霍染因,该被杀的是我。肮脏的我。
我开始试着期待我成为被害者。但当有人来杀我的时候,最终的被害者真的是我吗
我有没有道理的自信。
也许不是没有道理。
只要我愿意,我身旁有太多太多不知躲避的羔羊。霍染因也不过是一只大些的羊。
但总没有人过来杀我,而每被嘲弄,被取笑,被当头倒下垃圾,看着无知的羊在那里咩咩狂笑,又有新的洁白的纸张染上肮脏的字迹与鲜血。
烦躁与痛苦。
能答对却要故意答错。
周而复始,一个绕不出来的怪圈。
后来,有人偷了我的计划。
ta在饮水机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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